她按照指引,穿过侧面的通道,来到了教堂相对安静的後部。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休息区,摆放着几张简单的长椅。
而在休息区旁边,她看到了少年口中的“告解亭”,那是由木板隔出的两个小间,中间有网格状的窗口。
隐约能看到其中一个隔间里坐着一个人的模糊轮廓,那应该就是聆听告解的神父。
另一个隔间里,则坐着正在忏悔的人。
断断续续压低了的声音透过木板传来。
“……神父,我……我又对我的妻子发了脾气,甚至推搡了她……”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差,孩子们的学费眼看就要交不上了……我心里堵得慌,像有一把火在烧……我丶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不配得到平静……”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深深的自责。
很快,另一个隔间里有声音传出,是‘神父’开口了。
“能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并向主坦诚,这本身就是恩典的开端。”
温音在这音色中,倏地擡起了头。
“生活的重担有时确实会压垮我们的理智,但这并非不可饶恕的罪过。”
“重要的是,你在怒火平息後感到了懊悔,这说明你的心并未被黑暗完全占据。”
“不要过分沉溺于自责,那同样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试着向你的妻子道歉,寻求她的原谅。神的爱宽广无边,祂理解你的软弱,也愿意赦免真心悔改的人。”
神父的话语不疾不徐,空灵而温和。
没有高高在上的训诫,只有循循善诱的引导和发自内心的宽慰。
他似乎在努力将一种平和的力量,通过言语传递给隔间那头被愧疚淹没的灵魂。
温音坐在长椅上,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冻伤了脑子而出现了臆想。
会有……这麽巧合的事吗?
但这声音……真的太像了。
温音一向果断,无论是在任务世界面对诡异,还是在选择留下时面对未知,她都未曾如此犹豫不决。
但此时,她真的胆怯了。
她在害怕。
害怕他不记得她,怕那些过往都变成她一个人的记忆。
又怕他记得她,记得他们的相处,也记得她的抛弃。
还记得重啓世界前,那麽多年的漫长孤寂。
犹豫间,先前那个忏悔的人从告解亭里走了出来。
温音瞧见他脸上虽然还有愁容,但那份沉重的自责似乎消散了不少。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温音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了那个空出来的忏悔隔间。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门被带上。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只有面前网格状窗口透进些许微光,勉强勾勒出对面那人模糊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和淡淡熏香的味道。
她坐上了那张为忏悔者准备的椅子。
似乎是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了。
网格的另一侧,那个模糊的身影轮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随後有低沉而温和的嗓音,透过网格缓缓流淌过来,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磁性:
“迷途的羔羊……”
他轻声开口,温和的声线像羽毛般拂过她的耳膜。
“你有什麽想要忏悔,想要在神的面前寻求宽恕与……原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