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音想要睁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根本无法掀开。
她想要移动手指,身体却像不再是自己的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沉重地陷在床板里,连最简单的翻身都做不到。
就像,鬼压床了那般。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门上方水晶石那令人厌恶的冰冷微光,墙角阴影里似乎加剧了的蠕动声,甚至远处巡逻守卫那规律到刻板的脚步声。
但她的身体,却彻底背叛了她,成了一具被无形枷锁钉在原地的冰冷躯壳。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被注视感,如同冰水般泼洒而下,笼罩了她的全身。
那不是人类的视线,也不是任何生物的目光。
那是一种……纯粹的光的扫描,冰冷,精准,毫无感情。
它似乎穿透了薄薄的毯子,穿透了粗糙的修女袍,直接落在了她的皮肤上,甚至试图钻入她的骨骼,探察她灵魂最深处隐藏的一切。
在这非人的注视下,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胸腔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让每一次微弱起伏都艰难无比。
[028……?]
温音在意识深处艰难地呼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仿佛她与系统的连接,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和注视所切断干扰。
然後,那“注视”开始变得更加集中。
最初是扫描全身,随後缓缓上移,最终,牢牢锁定了她的脸庞。
尤其是……她的嘴唇。
刚才歌唱时,流淌出那“蕴含生机与诱惑”之声的源泉。
那冰冷的注视在此处流连徘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欲。
仿佛有一个没有形体的存在,正凑得极近,专注地“观察”着这件能发出吸引它声音的“器物”。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可能只是几秒,也可能长达数个小时。
温音全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那股将她冻结的冰冷和沉重的压迫感。
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无论是恐惧丶愤怒,还是反击的欲望。
即使是在这看似无人丶被侵犯的睡梦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冰冷刺骨的注视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缓缓消退。
身体的麻痹感也随之一点点抽离,指尖重新传来了微弱的刺痛感,仿佛血液再次开始流动。
最终,那感觉完全消失了。
房间里似乎恢复了“正常”。
只有水晶石的微光丶隐约的蠕动声丶以及墙外时不时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
温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空气,背後惊起的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粗糙的袍子。
房间里空无一人。
门紧闭着。
水晶石的光芒稳定而冰冷。
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但身体残留的冰冷麻痹感,和那仿佛被彻底看透,甚至被“标记”过的恐怖感觉,还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她的神经末梢。
她缓缓坐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枚散发着微光的水晶石上。
那不是梦。
是“他”。
是那个高踞圣殿之上丶非人的存在。
在她入睡之後,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