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吁
林南延拼尽全力抵抗,却挡不住姜晴半个身子压过来,一双罪恶小手在他脸上捏揉搓扁,薄薄的皮肤被她扯得生生大了几倍不止。
对着眼前脸部变形的男生,她恶狠狠地问:“错了没?”
林南延举白旗投降:“仓(错)了。”
姜晴总算放手,退开,“你说吧,怎麽罚你?”
“就罚我。。。”林南延坐起来,修长的手指揉揉自己钝痛的五官,不满地抱怨,“手劲是越来越大了。”
“嗯?”姜晴怒视。
林南延转移话题:“罚我陪你写作业。”
说是陪姜晴写作业,实际上是教她写卷子,偶尔间歇性气得直想敲女孩脑袋,怎麽这麽不开窍。
姜晴捂着草稿纸不松手,理不直气也壮,“是你不会教,你告诉我,你是怎麽突然从A点跳到E点,然後嘎嘣一下就得出结论了。”
“哪有教人不一步步来,直接跳过中间过程的,你到底会不会教啊。”
他嫌她笨,她还嫌他没有专业素养呢。
“我记得这套运算模型的步骤前天才教过你。”看着嘀嘀咕咕愤愤不平的女孩,林南延冷静地说。
前天?前天那个公式能用在这个地方?不对吧,她怎麽看着题目这麽陌生?
姜晴在愣了足足三秒之後理智上线,选择装傻,“啊?是吗?没有吧?你重新再说一次,我认真记。”
林南延眼角觑她,抽出纸张流利地书写,没有拆穿对方:“我再说一遍,你这次可要记好了。”
“嗯嗯,”姜晴头也不擡地专心记笔记,“你说,我听着。”
“从A点穿过曲线,到达B点,CF相交。。。。。。”
少年已经过了变声期,如清泉流水般的悦耳声线环绕在姜晴耳畔,但她只觉得无字天书在她脑门上吟唱。
很好,这道题目听懂了,但下一道题穿个外套她就又不认识了。
烦得要命。
一盏昏黄的灯光照耀在两人两颊,映出了暖黄色的光晕。
室内灯光斜射而出,姜晴堵在门口,她看着被笼罩在她阴影里的男生,擡眼看过来的一瞬间,微暖的光线从他眼里一闪而逝,很快归于沉寂。
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男生也是这般模样,茕茕孑立,从她家搬回了他家,空荡荡地一个人生活到现在。
“没事,”姜晴摆摆手,像是挥开过去的回忆,她笑起来,用着轻松的语调问:“我只是想问问你自己一个人会想念爸爸妈妈吗?”
男生的黑色发丝有一缕调皮地翘起,他也学着她的语调回:“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不会想念。”
姜晴的笑容刹那凝滞,尽管知道他没有那个意思,但某一瞬间,她莫名想问一句,是不是对他来说,只要习惯,就不再留有怀念。
对父母如此,对她也如此。
但姜晴生生压下了含在舌尖的话,她笑着附和:“是,我也觉得,习惯了就不会想念。”
浮于表面的轻松氛围就像是夏天吹起的肥皂泡泡,绚丽多彩,终将破灭。
她和他对此心知肚明,但都在费力让泡泡存在的时间变长些,再长些。
姜晴笑意盈盈:“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晚安。”
林南延带着笑意:“嗯,晚安,早点睡。”
他转身,下楼,鞋底在楼梯上踩过,两种不同的材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卫生间镜子倒映出的人影清晰可见,男生的唇线逐渐拉平。
月光不知不觉又走了一轮,日光悄悄上岗,大地在喧嚣中复苏。
林南延坐在沙发上,等待熟悉的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