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藤桥另一侧,灰甲军失去了牵引的力量,纷纷倒栽下地,本已焦黑褶皱的肌肤大块脱落,渐渐恢复了如常人般的血色。
北齐阵营中吹响号角。
军队如潮水般撤去,奔向阵营中心。
藤桥抽走。
北魏军队乘胜追击,一拥而上,趁着刚恢复过来的活死人尚不能动弹之际,将他们全部拿下。
沈缨身形轻颤几下,抱着唐翳飞旋落地。
拓跋褚快步迎上去,对她抱了抱拳:“你刚用的是什麽符咒,竟可以群战?……”他本以为沈缨只是唐翳的姐姐,你我之称并无不妥,蓦然想起唐翳适才提过,这女子竟是他师父。若要喊她“前辈”,总觉这女子模样看起来太过年轻,叫得别扭。
他在南朝待过几年,深谙那里的人极重礼仪辈分,犹豫间正要改口加个称呼。
沈缨已道:“不过是最简单的驱魔咒,利用玉符的符力催发,将那些人体内的妖毒和怨气同时逼出。这种利用妖力操控傀儡的法子,本身最容易被反噬,便似扯线木偶,线扯得越紧,断线之时,扯线之人就难免被绳子弹到手。同时操纵数千人所集结的怨气本身已经极大,我不过顺势再推一把。”
拓跋褚听得半懂不懂:“这符咒能不能教给我?”
沈缨看了他一眼:“你画符的功力如何?”
拓跋褚信手挥了挥手中的阔剑,一脸期待:“没学过……在天若宫的时候,我光顾得学打架了!”
沈缨:“……那便等我徒儿伤好了再说。”
拓跋褚满口应着:“这会子我定会认真学啦。”朝唐翳说道,“这下,你师父也肯教我了。”
唐翳还未从刚才的画面中回魂过来,浑身被汗水浸透了,失神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
“嘿,嘿?”拓跋褚伸手在他眼前不住晃动,“他怎麽了?吓着了?”
沈缨目中泛起丝复杂的情绪,没有答话。
一个惊呼声响起。
有士兵为泄愤,狠狠踹了地上一截已烧得漆黑的血藤一脚。
那截血藤已被烧得快成焦炭了,却突地飞蹿而起,牢牢缠住那士兵的小腿,将他拼命往地底下拉。
士兵的小腿被勒得瞬间脱了一层皮,血淋淋的挂在那。
一旁的同伴伸手过去,似想将他拉回。
沈缨脸色微变,厉声喝道:“别碰——”纵身过去。
唐翳听到那士兵的呼声,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双手将自己抱紧起来。
拓跋褚诧异的看着唐翳:“你怕那些红色的藤?”与身侧副将传令,“绕开地上的藤蔓,不许触碰!”
唐翳攥紧的拳头里全是汗,看了他一眼:“我……我以为我不怕了,结果还是……”
拓跋褚皱眉:“你怕蛇吗?我听说怕蛇的人,就会连同类似的树藤丶草绳什麽的,都怕起来。”
唐翳仰头看了他一眼,语声极轻:“我怕失去。”
“唐翳,唐翳——”身後,顾芫沅由小支军队护送着,快跑过来,飞扑到他身上。
唐翳未及反应,人已经被紧紧抱住,鼻端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
“顾姑娘?”
顾芫沅额头抵在他胸前,呜咽起来:“呜,我吓坏了,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我……没事。你呢?可有受伤?”
“雪球受伤,大概是要死了……”
唐翳一惊:“怎麽会?”
顾芫沅双手捧着已缩成巴掌大的白泽:“呜呜呜,我已经替雪球治过伤了,把我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可它还是不动。”
唐翳伸手摸了摸白泽,见它双目紧闭,果然没有动静,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可是……可是总还有别的法子罢?”
顾芫沅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什麽法子,我知道的法子都试过了……你帮帮我……”她断断续续,开始泣不成声,几乎要将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唐翳为难的揪住自己的衣摆:“我……可我也不知道……”他想推开顾芫沅,看到她含着泪的大眼睛,却实在推不下手。
旁边,拓跋褚忽插进来一句:“唐翳,你师父不是在吗,怎麽不问问她?”
唐翳猛醒过来:“是了,我师父在呢,你先别急,要不先让我师父看看怎麽回事?”回头去寻沈缨的身影。
沈缨一剑断开那截烧焦的血藤,将士兵救下,擡头便看到唐翳挪动步子,似要向她走来,纵身掠回:“若不想脚伤加重,成了瘸子,就站在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