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恰巧那日,绝尘子在月牙泉附近与村长商议如何打通月牙泉地下河道引流之事,无意间瞥见他二人举动怪异,忍不住将其拦下了:“你们这是在做什麽?”
顾芫沅一开始只是赌气,到後来倒觉得这般天天拉着唐翳出去,颇像是养了只小兽,十分好玩,得意的扯了扯绳子:“我在带他出去遛遛呀。”
绝尘子奇道:“那扯根绳子又是做什麽?”
顾芫沅笑嘻嘻道:“他不是眼睛看不见了麽,我怕他摔了。”
绝尘子愈发觉得莫名其妙:“既然是这样,你干嘛不直接扶他一把?”
顾芫沅瞥了眼唐翳,没好气道:“我本来想扶来着,他就是不愿。说跟他的礼法相冲了,我又有什麽法子。”
绝尘子觉得这个说法倒是符合唐翳一贯的风格,忍不住大笑起来:“顾姑娘,我的小徒儿生性愚钝,冥顽不灵,可惹了你生气了。”
顾芫沅今日心情颇好,哼哼两声:“算啦,谁让他病着呢。我们顾家人照顾一下伤患还是没问题的。”
绝尘子朝唐翳笑道:“昀昔,你可知有句话叫唯佳人与美酒不可辜负。顾姑娘有心照拂你,你这般推三阻四,可是冷了人心了。”
唐翳知道绝尘子向来喜欢调侃,而且对方越是搭话,他便越觉得有趣,当下也不去接话。
又过得几日,地脉渐渐修复完毕,只是村子被妖气侵蚀已久,风水俱已改变,要重新扭转过来,只得借助符箓,在各个方位布阵。
绝尘子精于风水之术,加之这段日子勘察,心中早已有了计较,开始与沈缨日夜制符。
唐翳虽眼疾未愈,却不愿每日无所事事的闲逛,便凭着手感,帮着沈缨画一些简单的符。
他坐在椅子上,摸索着一张一张符纸,按着沈缨所需专心落笔。
遇到些不曾学过的符,沈缨便抓着他的手画一遍,让他凭着记忆,自己在白纸上练熟了,再下笔画在符纸上。
画符最重要的是以气御笔,心手合一。只要笔走娴熟,纵然闭着眼睛也可以同样画好。
等到那些基础的符箓画完,再去画高级的符箓,唐翳真气不继,便是由沈缨从旁接手,续上最後一两笔。
顾芫沅对画符的兴致不高,也不愿多去识记那些繁琐的符号,便只负责在一旁裁纸,添朱砂。
大家各忙各的,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
顾家有御灵专用的符箓,除此之外,很少去画符。顾芫沅拿着剪子剪了数十张黄纸之後便坐烦了,百般聊赖的托着腮帮子,看着唐翳一支朱笔在符纸上划来划去。
“这麽重重复复,成百张的画,得多无聊。”
唐翳生怕出错浪费了符纸,每次下笔均是摒除杂念,屏息凝神,对顾芫沅的话便不曾留意。
顾芫沅又呆坐了会,但见唐翳在沈缨面前百般顺从,神情也十分亲昵。自己好几次与他搭话,均得不到回应,心中渐感不快,把剪子一摔,赌气往门外去。
她在外头闷坐了会,发现屋内竟无一人出来理会,自觉无趣,又心有不甘,索性跑回去对着唐翳大发脾气。
沈缨初时只当这几日他们二人经常结伴外出有了小矛盾,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闹点脾气,并不在意。耳闻顾芫沅越说越凶,却始终没有什麽实质性的说辞,唐翳又是满脸疑惑,无从对答。
她实在是嫌聒噪了,便开口道:“顾姑娘,是我徒儿无意间得罪了你麽?”
顾芫沅不答,只拿眼睛瞪着唐翳:“你问他!”
唐翳忙放下笔,站起身来:“我?我不知如何得罪了姑娘……”
顾芫沅冷哼一声:“自不是你得罪了我。倒是我得罪你唐大公子。你说,我怎麽得罪你了?我可曾惹到过你?”
唐翳茫然:“姑娘岂会得罪我。”
“那你怎的就是不愿跟我玩?这几日我好心带你出去散步,你也是百般不情愿!”
唐翳摇头:“我并没有……”
顾芫沅双手叉腰:“你还要抵赖!这几日你与我出去,话也少说,人也躲得远远的。刚才我与你说话半天,你也不见搭理,倒是和你师父一点不见生分。可见你是不待见我!”
沈缨在旁听了有会,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顾家姑娘气焰之盛,一如其门派作风,依着唐翳无争的性子,辩起来难免吃亏。
“顾姑娘,你既知道昀昔是我徒儿,徒儿与师父之间,自然不会生分了。”
顾芫沅扭头道:“我不信!我师父最是严肃,从来不跟我们有好言好语,我们都轻易都不敢与他说话的。”
唐翳暗道:那是你师父……我师父对我可很好。
沈缨皱眉:这般胡搅蛮缠下去,一时半会倒是难以说清。
改风水这等大事,往往是要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时辰错一分也不行的。若再这样闹下去,怕是误了制符的时间。
顾芫沅扯了唐翳的袖子:“我只要你一句,你若觉得我讨厌,我此後便再不与你来往!反正本来也不认识你!”
唐翳被她吵得无计可施:“我从未觉得姑娘讨厌……对姑娘这几日陪伴,也心存感激……至于姑娘之前对我说话,想是我不曾听到……”
“那好。”顾芫沅得了这句话,心里的气方觉平了,“那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金雕好不好?雕儿都会喷火了呢。”
唐翳只觉得她脾气来得快,收得也莫名其妙:“哦……好。”
顾芫沅听他应下,便不再言语,笑嘻嘻带了金雕出去散步。
唐翳待她走远,才忍不住向沈缨轻道:“师父,这位顾姑娘脾气好生特别。”
绝尘子刚忍笑看了好一场戏,此刻方才无奈叹道:“哎,侬本多情,奈何君心似木头疙瘩。”
唐翳愣了愣,朝绝尘子的方向转脸:“师伯知道那位姑娘为何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