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若是早几天说出来,顾芫沅说不得会立马掉头就走。
然而此时此刻,她刚以灵兽赢了一仗,战事的紧张焦灼与日常小打小闹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战过後,她先前的小情绪早已忘光了,听见他这般说话,便负手仰头望着天空:“你不过就是呆了点,我又有什麽好气的。”施施然围着铁笼踱了几步,眉心又蹙起道深痕,“这虎也许治不好了。”她回头看了眼唐翳,“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炼兽?”
唐翳摇头:“不知。”
顾芫沅轻“嗯”了声:“是了,炼兽这等事情,是我们顾家人的专长,你不知道也是对的。”低眉沉吟片刻,“我昨晚检点放出去的妖兽时,发现血狼的伤口有被妖气侵蚀的痕迹。你的兄弟若是想赢对方,光靠常人,我看是没什麽机会了。”
唐翳听她忽然将话题转到战事上,沉默有会:“我也知道……所以我才不能在这个时候走。”
顾芫沅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淡淡一笑:“我倒也好奇,是什麽人有本事把人炼成不死不伤的傀儡。就跟……炼兽一样。”
身後,有人沉声道:“你会炼兽?”
顾芫沅回头,看到拓跋褚站在身後,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直接翻了个白眼:“我会的事情多了。”
拓跋褚眉心拧紧:“我先前也听族中的老巫师提过炼兽之事,听说此事十分残忍,而且极损阴德,若控制不好,炼兽师还会被所炼的兽魂反噬。”
顾芫沅嘴角抽搐几下,拧紧了眉:“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炼兽是我们顾家人怜惜自己所驯养的妖兽,待得他们战死後,以独门秘术令其得以复活,让它们得以永久陪伴身侧的方法,才不是你口中的损阴德。”她说完,下颌抵在花斑虎额上,低声道,“只是……过程确实很痛苦啊,你若不愿,便好好走吧。”
拓跋褚已习惯了她的反驳,耸了耸肩:“中土的法子,流传到我们这边来,以讹传讹也是有的。”
唐翳有些好奇:“讹传成什麽样?”
拓跋褚挑眉看着他:“你确定要听?”信手往他肩上一搭,“据说要把抓到的猛兽折磨至死,裂起四肢,封其七窍,让兽魂难以遁走,再以铜鼎装满朱砂炼煮。最後,兽魂在朱砂煅烧中因怨气不灭而重新聚形,就会变得嗜血且残暴,且只听命于炼兽师一人。但是,也因为这这种方法极其残忍,所以兽魂对炼兽师充满恨意,炼兽师在炼兽过程心志不够坚定又或是灵体受损时,兽魂势必会反噬其主。”
唐翳不等他说完,先摇手打断:“如此残暴之事……怎会有人狠得下心去做。”
拓跋褚道:“听起来是残暴,然则一只炼兽,战斗力抵得上一支军队,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唐翳朝後退了半步:“拓跋兄……你……”他看到笼里关猛兽,“你原来该不会是想试……”
拓跋褚笑道:“你放心,这等事,我也是做不来的。”
此後大半个月,拓跋褚借着唐翳的符箓和金雕连同顾芫沅的灵兽一起,挥军长驱直入,接连攻破了北齐几个驻军点,逼近孔雀河边的木河镇。
拓跋真分了两拨军队分别守住新占的驻军点。
自己则亲自镇守了历来称之为军机要道的飞龙谷。
拓跋褚继续领兵,带着唐翳和顾芫沅,暂守木河镇,只待三军整顿完毕,再一鼓作气,夺回北魏的主城——盐城。
此时,唐翳身上的毒已清得一干二净,只是被蛇咬过的伤口处留下块拇指大的黑斑,不痛不痒。
唐翳想着这大概是馀毒残留体内过久,留下的後遗症,并未重视。
五月天,气候渐渐炎热。
木河镇中瓜果成熟。
因临近孔雀河,水産丶植被丰盛,农作物长势喜人。
拓跋褚下令征收军粮,补充军饷。
接连几场胜仗,让他在族中名声大噪,颇为镇上百姓拥护。
征粮进行得异常顺利。
拓跋褚心情大好,和唐翳一人抱了半个西瓜,躲在临时搭建的阁楼里头消暑,又传话下去,奖励守城士兵每人一个西瓜。
他头次尝到运用符箓的便利,信心大增,骨子里的野性便也显露出来了,捏着拳头扬言要一股脑将北齐全灭了。
顾芫沅看关外暑气甚重,剖了好几个西瓜,分给金雕与白泽。
金雕喜肉,对这种香甜多汁的瓜果兴趣不大,只啄了几口便径直飞到白泽头顶,在它雪白的绒毛上蹭着嘴上的西瓜汁。
经过这些时日,它与白泽已成玩伴,时常蹲在它头顶,用它脑袋上做窝。
白泽对这类水果是极爱的,连啃了四五个西瓜还不尽兴,又咬着顾芫沅的衣角继续讨要。
负责运瓜的瓜农推着板车,忙着给城内各处驻点的士兵来回送西瓜。
他看到白泽身形庞大,模样讨喜,心里着实稀罕,又特意多给它留了两个瓜。
一时间,满城均是啧啧的吃瓜之声。
突地,地面一阵猛烈震动。
"咚,咚,咚!"三声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