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翳哥哥。”穿了件花裙子的女娃娃手里拿了两个鸡蛋走过来,“我家的芦花鸡今儿下了两个蛋蛋,娘亲煮好了,说让我过来给你一个。”她说着,把圆滚滚还热乎的鸡蛋塞进唐翳的衣襟里,然後撒着娇扭坐到他腿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龙纹额饰,又把手捂在他胸口上。
“唐翳哥哥,你脖子上那颗很漂亮的,紫色的石头呢?”
唐翳笑着将怀里的鸡蛋拿出来:“在呢。”
“那石头那麽漂亮,定是个宝贝吧?”
唐翳下意识摸了摸压在胸前,带着体温的紫玉符。
这枚玉符被绝尘子修复过一次,符力却大不如前了。
“对我而言,它是最珍贵的宝贝。”
一时各家的亲娘出来催孩子们回家吃饭了。
孩童乐颠颠的应着,一哄而散。
唐翳一笑置之,继续编着手中的簸箕。
生活就是这样,闹一阵,静一阵,平平淡淡。
身後,一道人影映到他跟前,挡了光。
唐翳只当是哪个顽童又不愿吃饭,非要赖在他身上讨玩具,回头笑道:“这个时候,还不回去吃饭,一会你娘亲该出来打屁股了。”
逆着光,一身素色衣裳的人身上宛如镀了层金,圣洁而婉丽。
“道长好清闲。”
她淡淡开口,唇角带着丝清浅笑意。
唐翳手中的事物咣当一声落地。
两人默然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唐翳声音发着颤:“……师父?”
沈缨晃了晃手中的通感连心佩:“怎麽,不欢迎我?”
唐翳摇摇头,多少次,他梦到这个重逢的画面,醒来时却只有愈发的自责与失落。到後来,他甚至已不敢去做梦。
害怕眼前的画面都是泡影,他颤抖着手伸出去,想在对方身上摸一摸,中途却又神经质的缩了回去。
背过身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咬了口,确定不是在做梦,他胸口高高低低的起伏着,激动得几乎要大叫起来,声音却被鼻腔上猛然涌上来的酸涩堵住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做点什麽。
沈缨眉心微蹙,点头:“嗯,我以为有段时间不见,我的徒儿长大些了,原来还是没变。”
“师父……你……你是真的回来啦!”唐翳终是反应过来了,拉住她的腕子,握紧了不肯放松,“师父,师父……”他喃喃低声连唤了十数声,扬声叫道,“师伯——”
躺在芭蕉树下纳凉的绝尘子不耐烦的睁眼:“又鬼叫什麽,你这笨徒弟,叫了十来年仍是叫错!”
“师伯,师伯,你瞧谁来了?”
绝尘子皱眉:“还能有谁来了?是不是村子东头的婶子又给你送鸡蛋了,还是那顾丫头又给你写信了?”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坐起身来,看到唐翳身後站出来的人,一瞬失语。
沈缨朝他点了点头:“道长,好久不见。”
绝尘子挑动嘴角,太多话涌出来,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先问话。
沈缨淡淡道:“道长,修道者清心,喜则气涣,还是切莫因骤喜伤身才是。”
绝尘子连连搓手:“好好好。”长吸口气,脑子却忽然不会拐弯了,突兀的问道,“你活着?”
沈缨淡淡一笑:“本来不的。但你每年都送我不同的转运符,三十七张转运符轮番催动,就勉强活着了。你还未来找我,是我先到了你,也不算食言。”
绝尘子大笑点头:“当然,你说不算就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