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四柄刑刀,挟昆仑山汹涌逆流的劲风袭来,打入紫渊双腿丶双膝。
紫渊面容一惨,跪倒在刑台上。
掌教真人浑身的衣袍涌动,长袖收回:“天刑已执行完毕,此後,你不再是我天宫弟子,待伤好後便自行离去,永生不允许再踏足我天若宫领地!”说毕,转身御剑遁走。
清月长老身形微顿,却始终没有回头,迟疑片刻,追随着掌教真人而去。
天刑台下的弟子纷纷散开,一时间,竟无人再向刑台之上多看一眼。
唐翳转头看着周围四散的人影,紫渊平素为人亲和,不想此刻天若宫人竟如此凉薄。他心头有气,快步跑上天刑台,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师叔——”
紫渊缓缓睁眼,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满头黑发和着血色与汗水,狼狈的粘在上面,一袭白袍已染成了血衣,浅紫色的真气空中流窜飞散。
看到唐翳,他嘴角露出丝如释重负的笑意,随即伸手将他往侧轻轻一推:“天刑台非身负重罪的弟子不可踏足……你下去,我自己能走下去。”
他单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鲜血斑斑点点,自他身上滴落,击碎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迅速积成一小汪刺目的鲜红。
他一步一步朝台阶下走,在身後拖出一道血路。走到一半,他脚下忽然脱力,自台阶上滚落。
唐翳一惊,忙疾步冲过去将他扶起。
他摇摇晃晃的将紫渊背回自己房中,途中竟无一人过来搭把手。
唐翳吃力的擡着紫渊,把他一点一点挪自己的床上。
他浑身都是凉的,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又黏又湿,没有半点温度。
唐翳拉过一床被子将他整个人盖好,从柜子里翻出沈缨给的紫极膏,转身去解紫渊的外裳。
他的衣衫被血湿透,血肉粘连在伤口上,轻轻一动,就连皮带肉撕下来。
唐翳伸了几次手,才将他一身素衣尽数褪下,拿了几块干净的布巾去压他身上的伤口,涂抹药膏。
他身上伤口足有十二道之多,每一道均透体而过,紫极膏纵然抹了厚厚一层,不消片刻,仍是被新涌出的血冲刷干净。
唐翳手上一盒紫极膏很快见底。
他不住用手去堵他的伤口,反反复复将药膏涂上去。
血腥气充斥了整个房间。
唐翳满手鲜血,无措的看着他胸前的起伏越来越不明显,宛若玉石般的侧脸渐而发青,唇色褪得同与白纸无异,不觉大汗淋漓。
汗水流到他眼睛里,唐翳不舒服的甩了下头,几滴汗珠溅到紫渊的脸颊上。
紫渊眼睫轻颤了几下,眼底闪出一丝亮色,吃力的睁眼。
他散乱的眸子渐渐聚起了一点光,落在唐翳脸上,无力的笑了笑。
“师叔……”唐翳鼻头一酸,忙擡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紫极膏,用手指挖出一大块,继续朝着他伤口上抹去。
紫渊手臂微动了动:“你姐姐炼药不容易,不要浪费了。”
唐翳低头,委屈道:“我试过用天若宫的治愈术,不管用。”
紫渊笑容苍白:“天若宫的治愈术只能祛除妖气,刑刀是历代掌门注灵而成,自然不会有用。”他轻轻摇头,“你放心,我死不了。”慢慢擡肘支撑起身体,“我先前教你炼的太极混元丹可还有?给我一丸罢。”
唐翳忙点头:“有!”往衣柜中翻找出个小瓶,将药丸全数倒在手上,喂到紫渊嘴里。
紫渊摇头:“一丸就够了。”
唐翳听说,仍是就着水,连塞给他三四个药丸,直到紫渊擡手制止,这才罢了。想了想,又找出沈缨给他配的补气药丸,化了一丸给他送去。
紫渊被他接连喂了三四种药丸,哑然失笑道:“九华玉露丸是增进修为的药物,服用後行气打坐方可增进功力,我浑身经脉受损,服了也是无用,浪费你姐姐的药丸了。”
唐翳无声摇了摇头。
紫渊唇角扬起:“你可知道,你姐姐的这些药丸,是多少学道之人求而不得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