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芫沅捂住他的嘴巴,往院中的草丛一蹲:“别喊。”擡手往院子里的厢房指了指,“看——”
只见那里头烛影轻晃,纸糊的窗纱映出一双人影。
分明是一男一女。
依稀听得女子的声音道:“约好的巳时,公子怎的来得这般早?我才刚把嬷嬷打发走,你就来了。”
那男子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十二分的挑逗:“我怕姑娘好等。”
女子娇嗔道:“胡说,分明是你等不及了。”
男子道:“自然是我等不及了,姑娘不知,昨天巷子口匆匆一面,直要把我心都挠出个洞来。”
女子嗤笑出声:“油嘴。你可知,适才我就听着这巷子外狗叫,还寻思着莫不是有贼偷摸着进来,招惹了这巷子里头的野狗。原来倒是你这个冤家。”
男子低声笑道:“你拐着弯子骂我是贼,这会子又与我相会,可成了什麽了?”
两人不住调笑,言辞越说越露骨。
唐翳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轻扯了扯顾芫沅的衣袖:“别再听了……我们赶紧寻了那妖物要紧。”
顾芫沅挣开他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体内的护体神兽有反应了,那个男的就是妖。不过,这妖气好像不重?”
唐翳一惊,定睛去看,果然发现窗台上那男子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黯淡,恍若蒙了层水雾,随时要溶化掉一般。
轻声道:“雕儿,你可有感觉到妖气,你看那是妖麽?”
金雕看唐翳进来之後就蹲在草堆里,还道是在玩,当即也缩进草丛中,不时拨拉着身边的草叶往自己身上堆。
这会子听到唐翳问,才自草丛中伸出脑袋。
突地,窗台上影子有了急遽的变化,本来还在缠绵悱恻的两个人蓦然间分开了。
女子惊呼一声:“你——”
然後厢房内的烛火陡然熄灭。
“他要动手了!”顾芫沅想也不想,疾冲过去,“走——”
砰的一声,门被她一脚踹开。
里头黑沉沉的,什麽也看不清,只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混在这房内熏得极暖的香料当中,仿佛被蒸腾过了,愈发让人恶心想吐。
紧接着,一扇窗啪一声自动打开了,黑暗中一阵腥风溺卷,似有什麽东西急速冲出窗外。
“想跑?!”顾芫沅纵身追出去。
唐翳进来迟了,又见窗户已经被人打开,忙道:“雕儿,快追——”
金雕顺着打开的窗户掠出,身形在暗夜中拉出一道金线。
唐翳正要御剑。
脚踝突然被一个东西抓住。
“救我……”微弱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飘散在空气里。
唐翳一惊,弯腰下去摸索,只摸到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
那只手上湿漉漉的,沾满了温热滑腻的液体。
唐翳听那声音,猜测她便是适才房中的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救我,救我……”黑暗中那只手的力气忽然大起来,拼命揪住唐翳的衣摆和手腕。
她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拼命伸手想抓住一丝仍留在阳间的事物。
唐翳腾出一只手,摸进怀里,找到个火折子。
火光被吹亮,在黑暗中撑出一方暗色的光明。
声音却在那一瞬间静止下来。
唐翳感觉那一直抓紧了他衣摆的手僵住了,借着火光,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仰躺着的女子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几乎要瞪出眼眶,人已经僵直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