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翳讶然道:“你怕我师父?”
拓跋褚挥手:“怕倒说不上,就是觉得闷吧。就像以前静渊老道絮絮叨叨的论道,我是最不耐烦的。”
唐翳忙道:“我师父和静渊道长可完全不一样。”
拓跋褚满脸嫌弃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你那师父在你眼里就是个宝贝,自然是做什麽都好了。唉,难怪你不肯跟那姓顾的丫头好,原来你一颗心里,装的全是她。”
“你……”唐翳没料着他会突然跳转了话题,不由大窘,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拓跋褚用力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指:“你什麽你,我若说错了,你脸红个什麽劲。啧啧,也怪不得那顾丫头要悄无声息的走,旁人都不是瞎子,你就认了吧。喜欢自己的师父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
他族中并无那什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观念,师父与弟子联姻的事也不鲜见,语言更是无所顾忌。
唐翳满脸通红:“我从未有过什麽非分的想法……”背过身去,极不自然的揉着耳根。
拓跋褚仍在得意:“这回让我点中了吧?我说了两件事,你完全不关心那顾丫头什麽时候走,却只顾让我别再编排你和你师父,可见心虚。”一手搭住他肩头,恶意的在他滚烫的耳朵上捏了下,“要麽当大哥的我帮你一把,你师父想必没走太远,我现在就推开窗户,对着外头大声喊?”
“不要!”唐翳猛地回首,险些要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又惊又怕,急得只想捂拓跋的嘴:“你——你若再这麽不正经,我便不教了!”
拓跋褚过足了嘴瘾,大笑着搂住唐翳的肩头:“好好好,不说了。”自顾自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你们中原人怎麽想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还不让人说,别扭得很。我可是真心为你好,希望你娶个好媳妇的。”
唐翳沉下脸:“你究竟是来学画符,还是来碎嘴的?”
拓跋褚正了正衣襟,腆着笑脸:“唐道长,来赐教吧。”
“嗯……”唐翳低头,沉默了会,“那……顾姑娘是真的走了麽?”
拓跋褚“哎”的一声:“你还知道问她?”
唐翳正色道:“她毕竟是为我们留下的,而且白泽还受了伤……”
拓跋褚不等他把话说完,更正道:“她是为你留下的。”手肘在他胸前捣鼓一记,“知道内疚,以後若再见面就对人好点,也替我好好道个谢。”
唐翳点头:“这个自然。”转开话题,“画符的歌诀,你可还记得?”
拓跋褚理所当然反问:“我半节课都不曾听过,你说我的记不记得?”
唐翳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语,隔了有会,才失笑道:“这麽理直气壮的坦言自己学艺不精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拓跋褚翻了个白眼:“什麽学艺不精,老子是根本没学!”
“……好麽。”唐翳彻底没了脾气,拿过案桌上的笔,将歌诀誊写到张白纸上,“你先把歌诀看一遍,最好能背出来。若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拓跋褚接过那张纸,没看几个字,便丢开了:“不耐烦看。你们中土这些字,个个都奇形怪状的,看得吃力,我都快忘光了。”
唐翳:“……”想起先前在天若宫,拓跋褚也是最怕看书认字,妥协道,“那我念一遍,你跟着我念。”
“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一笔天地动,二笔鬼神惊,三笔平天下,四笔度苍生……”
他放慢语速,逐字开始背诵歌诀,好让拓跋褚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比对纸上的字。
拓跋褚没听得几句:“停停停,画个符怎麽还惊天动地了?”
唐翳道:“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你若把符箓利用得当,便可改变自然风物,怎麽不算惊天动地?”
拓跋褚想了想:“你这麽说也有道理,那个什麽灵光又是什麽?”
唐翳解释道:“画符讲究心手合一,一挥而就,便是所谓‘一点灵光即是符’。”
拓跋褚拍着桌子:“也就是说,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还不能断笔?”
唐翳点头道:“若是断笔,符就废了。”
拓跋褚脸顿时垮下来,连连撇嘴:“那不是耍人麽……我连你们中土普通的字都写不好。”
唐翳也觉以拓跋褚的这手狗爬字,要画成一张符实在不是易事:“要麽……你就当它是一副画好了,或者一只只不同的动物?”
拓跋褚没好气道:“哪有这麽丑的动物!”言语中虽有不满,却没再接着抱怨,“得了得了,你继续念吧。”
磕磕绊绊的跟着唐翳念叨了几日,拓跋褚总算将这简单的入门歌诀颠三倒四的背出个大概。
唐翳在白纸上画了驱魔符的符文,又教给他画符过程中运气的方法和需默念的咒诀。
拓跋褚听课的过程,一张脸始终拧得像个苦瓜,单手抓着笔在白纸上画蚯蚓。
唐翳看他握笔的姿势别扭,又给他纠正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