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仔细打量集市上的东西:冻梨冻柿子?太沉,路上就化了,而且北京也能买到。粘豆包?好像不够“特”。山货?木耳榛蘑?看着品质参差不齐,价格也不便宜,关键是她也不懂行,怕买到次品。
转了一圈又一圈,琳琅满目,却总觉得差点意思,不是太普通就是太麻烦。
直到她跟着初建国路过一家门脸不大丶却堆满了各种米面粮油袋子的粮店。
一股新米的清香味隐隐飘了出来。
初宜晓的脚步顿住了。
她看着门口麻袋里露出的丶粒粒饱满晶莹的东北大米,一个念头像小灯泡一样,“啪”地在她脑子里亮了起来!
东北!黑土地!
还有什麽比这沉甸甸丶香喷喷的东北大米更“特”的土特産?!
“爸!”她眼睛一亮,拽了拽还在研究卤鸡爪的初建国,“等等!”
初建国不明所以地回头:“咋了?想吃大米饭了?回家爸给你焖!”
“不是!”初宜晓指着粮店,“我要买米!买这个!当特産带回去!”
“啥?!”初建国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仿佛听到了什麽天方夜谭,“带……带大米?!你疯啦闺女?那麽沉!你扛得动吗?再说你在北京学校宿舍,拿啥煮?”
“不是扛!”初宜晓思路瞬间清晰,语速飞快,“买那种小包装的!精装的!好看的!然後让店家帮忙寄快递!寄到北京!”
初建国更懵了,眉头拧成了疙瘩:“寄……寄大米?那玩意儿运费都比米贵吧?!你寄它干啥?在北京买米不就行了?瞎折腾钱!”
他实在无法理解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奇思妙想”。
“哎呀爸,你不懂!”初宜晓拉着他就往粮店里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试图用爸爸能理解的“人情世故”来解释,“这叫……人情往来!我在北京实习,领导啊同事啊平时都挺照顾我的,过年回来,不得表示表示心意?空着手回去多不好看!”
初建国还是满脸费解:“表示心意?那送烟送酒送茶叶啊!实在不行送点咱这的干货也行,哪有送大米的?这……这能拿得出手吗?”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送礼就得是体面的丶值钱的丶能撑场面的东西。
大米?这玩意儿也太接地气了,跟送礼沾不上边。
初宜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更“高级”丶更有说服力:“爸,烟酒茶太贵了!我一个实习生哪送得起?而且北京什麽高档的没有?人家未必稀罕。但咱们这正宗的黑土地长出来的东北大米就不一样了!”
她指着米袋,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自豪,“北京买的米,能有咱这香?能有咱这油性大?煮出来能有咱这饭味?让他们尝尝咱们真正的东北味儿!这才叫特色,这才叫心意!花钱不多,还显得咱实在丶有诚意!”
她一口气说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初建国,带着点“你看我多聪明多懂行”的小得意。
初建国被女儿这一套“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再想想那些“北京的领导同事”,心里虽然还是觉得送大米这事儿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和“土气”,但女儿那振振有词的样子,又让他反驳不了。
他挠了挠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你说啥是啥吧……。”
“知道啦!”初宜晓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发挥出在盛景锻炼出的砍价和沟通技巧,目标明确地找到了最小规格——5斤装丶包装相对精美的真空小包装东北大米。
跟店家一番软磨硬泡,强调“量大”丶“过年图吉利”,最终成功磨到了七折。
又费了一番口舌,让店家帮忙打包丶联系快递,填好她在北京的地址。
看着那二十个方方正正丶印着“东北特産”丶“黑土地精华”字样的小米袋被小心翼翼地装进纸箱,初建国站在一旁,表情依旧复杂,像是看着女儿把一堆“土坷垃”当成了宝贝寄往京城。
他忍不住再次小声嘀咕:“这……真能行吗?人家城里人,能看上这个?”
“肯定行!”初宜晓付了钱和运费,拍拍手,语气斩钉截铁,心里却悄悄打起了小鼓。
佩佩姐说的是带点“小东西”,这米……算小东西吗?
梁总监看到会是什麽表情?
许佩佩会不会笑她土?
还有……刘屿灿……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人收到一包印着大红字“东北大米”的快递时,那张向来没什麽表情的脸上,会不会出现一丝裂痕?是觉得有趣?还是觉得……蠢?
算了,寄都寄了!初宜晓甩甩头,强行压下那点忐忑。
黑土地的心意,总比空着手强!
她努力说服自己,挽起爸爸的胳膊:“走啦爸!任务完成!回家!”
面包车再次突突突地啓动,载着满车熟食的香气,驶向白雪覆盖的村庄。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心里盘算着:初六晚上的硬卧,初七一早到北京……离解开那些谜团,离见到那个每天给她发“仙球日报”的人,又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