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礼钱不能比他的少
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初宜晓记忆的闸门。
是了。
除夕夜零点,漫天喧嚣里,她鼓足了勇气喊出他的名字,却在最关键的问题前临阵退缩,只留下一个“见面再说”的尾巴。
当时想问的,不就是那个照片丶与他共度家宴的“青梅竹马”吗?
可现在,在这个暖气充足丶空间私密的车厢里,窗外是初七清晨略显空旷的北京街道,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才调整红绳平安扣时若有似无的触碰感……那个关于“小青梅”的问题,似乎突然变得不那麽迫切,甚至有点不合时宜了。
他专程“顺路”来接她,他戴上了她送的丶廉价却饱含心意的平安扣,他此刻就坐在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呼吸可闻。
这些实实在在的丶带着温度的行为,似乎比一个悬而未决的身份问题更有分量。
初宜晓看着他那线条利落的侧脸,心里那点翻腾的疑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了下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没什麽要紧的了。”
声音轻快了些,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低头在自己那个百宝箱似的书包里一阵翻找。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几秒後,她拽出一个被捏得有点皱丶但依旧鲜艳的红包——正是沈耀妈妈塞给她的那个一千块。
她捏着红包在刘屿灿眼前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意外之财”的小得意:“我请你吃饭吧!我拿到了大红包!”
刘屿灿的目光从路况移到她手上那个红包,修长的手指伸过去,隔着红包的纸张很自然地捏了捏,似乎在预估厚度。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丶带着点玩味的弧度:“还是我请吧。想吃什麽?”
语气是惯常的从容。
“诶!不行!”初宜晓立刻挺直腰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奇特的坚持,“这次必须我请!这是‘回头钱’,不用攒下来的!”
“‘回头钱’?”刘屿灿挑眉,对这个陌生的词汇表示了好奇。
“就是……”初宜晓卡壳了,一时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个带着点东北土话色彩又隐含着她复杂情绪的词。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有点含糊地说,“就是……我本来都不打算要的,但是人家非得塞给我的钱!这种钱就得赶紧花掉才吉利!”她试图用“吉利”来掩盖那份源于沈耀的丶难以言说的憋屈。
刘屿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了然:“压岁钱不都这样?长辈非得给,晚辈说着不想要,但还是收着花。”
“这不是压岁钱!”初宜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点被戳破的羞恼。
她把红包用力塞回书包里,小脸也垮了下来,闷闷地补充了一句,“反正……这钱我不想留着,就想把它花出去。”
她赌气似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车子平稳地汇入主干道。
刘屿灿瞥了她一眼,见她气鼓鼓的侧脸,像只囤足了坚果却莫名生气的花栗鼠。
他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状似随意地问:“怎麽?不是正当渠道来的钱?”
这问题像根小刺,轻轻扎了初宜晓一下。
她犹豫了几秒,又把那个烫手的红包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捏在手里反复看着,仿佛上面印着沈耀那张可憎的脸。
她吞吞吐吐,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就是……我那个前男友啊……你还记得吧?就是欠我钱那个……”
刘屿灿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他侧过头,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初宜晓莫名感到一丝压力。
她硬着头皮往下说,语速加快:“他……他没跟他妈说我们分手了,他妈过年不知道,还跑我家来送红包……”
她顿了顿,想起赵姨那张从热情到震惊再到难堪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我想着……他欠我的五千块,估计这辈子都要不回来了。这一千块,能回来一点是一点……我就……收下了。”
她说完,飞快地瞥了一眼刘屿灿,像是等待审判。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引擎的嗡嗡声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
刘屿灿目视前方,脸上没什麽表情,仿佛在专心开车。
初七的北京街头,车辆稀少,道路空旷,他的沉默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初宜晓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七上八下。他这是什麽反应?
是觉得她贪小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