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招财猫
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脸上,像细碎的针扎。
爸爸那句“该谈谈婚事了”砸下来,初宜晓喉咙里那口香甜软糯的地瓜瓤瞬间变成了粗糙的砂石,堵得她胸口发闷。
她僵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温热的烤地瓜,焦糖色的脆皮裂开一道口子。
沈耀……他竟然还没跟他家里说清楚!
“爸,”初宜晓费力地咽下那口地瓜,声音有点发干,努力维持着平静,“沈耀那边……有别的打算了。”
她顿了顿,不敢看爸爸的眼睛,目光落在远处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跑线车上,“他以後可能就留在上海,不来北京了。所以……我俩说好了,先分开一阵子。”
她飞快地补充完,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必须说清楚,不能让爸爸抱着无谓的期待,稀里糊涂应承下什麽。
爸爸沉默了几秒。
初宜晓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侧脸上的视线,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审视。
凛冽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她忍不住想再说点什麽时,爸爸什麽也没问,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裹着北风的凉意,也裹着一种让初宜晓眼眶发热的心疼。
“初初……”爸爸粗糙的大手在她厚厚的羽绒服袖子上轻轻拍了拍,动作笨拙却充满安抚的力量。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安慰的话,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
他猛地转过身,把手里只啃了两口的烤地瓜塞给初宜晓,声音闷闷的:“拿着,爸去那边瞅瞅。”
初宜晓看着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军绿棉袄,微微佝偻着背,挤进旁边围着糖葫芦草把子的人群里。
他踮起脚,跟裹着厚棉袄的小贩比划着,仔细地挑拣着最大最红丶糖壳晶亮的那一串。
鼻子酸得厉害,初宜晓赶紧低下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地瓜。
烫,甜,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涩。
很快,爸爸举着一串红玛瑙似的糖葫芦回来了。
晶莹剔透的糖壳在灰蒙蒙的冬日天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山楂饱满红润。
“给,”他把糖葫芦塞到初宜晓手里,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点朴素的愤懑,“吃!那沈家小子,没福气!”
他别开脸,目光落在远处喧嚣的市场口,不再多言。
那串糖葫芦沉甸甸的,冰凉坚硬的竹签握在手里,顶端那颗最大的山楂裹着厚厚的糖,像一颗凝固的丶带着微酸的心事。
就在这沉默弥漫丶初宜晓盯着糖葫芦不知如何下口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催促感。
她心里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啃了一半的烤地瓜换到左手,腾出右手去掏手机。
指尖沾着黏糊糊的地瓜瓤,有些狼狈。
屏幕亮起,跳跃的“金汤匙”三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周遭嘈杂的背景音。
“喂,刘总?”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接起,声音瞬间切换成在盛景办公室里的状态,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清晰,混杂着疏离的客气丶小心翼翼的尊重,像绷紧的弦,“怎麽了?”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用眼角的馀光瞥了爸爸一眼。
爸爸正低头看着地上的雪,似乎对电话那头是谁毫无兴趣。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轻笑,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
初宜晓甚至能想象出刘屿灿此刻微微弯起的唇角,那双总是过于沉静的眼睛里此刻肯定漾开了了然的笑意。
“到家了?”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低沉平稳,带着一种抚平毛躁的奇异力量,又似乎比平时更近了些。
“嗯。”初宜晓应着,喉咙莫名发紧。
她左手无意识地捏着烤地瓜,滚烫的瓤渗出来,沾在了围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