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晖以前在斯淇面前大放厥词的时候,对方森屿要经常出去演出这事还没实感,现在听到这个数字,才意识到他是要全国各地到处跑的,顿时有些伤感。
干饭的速度都降了下来,她忧伤道:“那你明年岂不是不能经常在家了?”
方森屿:“怎麽?不舍得我离开?”
馀晖嘴硬:“我才没有!你不在家做饭,正好我就能少吃点,当减肥了。”
方森屿二话不说,夹起盘子里鸡翅和红烧肉,不由分说地往她碗里堆:“减什麽肥,有多少就吃多少,我不在家你更要好好吃饭。”
“好了,好了,我吃还不行嘛!”馀晖眼看着碗都要满出来了,赶紧伸手捂住碗口,又看向他,“你去了不同的城市要记得给我带手信。”
方森屿:“行,不过也不会离开很久,离得近的城市估计演完就直接高铁回来了。”
啊?那不早说?
她还以为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呢,白伤感了。
心情由阴转晴,馀晖重振旗鼓,专心干饭。自己碗里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她眼珠一转,学着方森屿刚才,开始把盘子里的菜往他碗里猛夹,还扬言:“谁最後吃完,谁洗碗!”
方森屿端起饭碗躲着她的筷子,一边试图反击,把青菜往她那边拨。两个人在饭桌上用筷子交锋,互不相让,玩得不亦乐乎。
要是有学龄前儿童路过,看了都要骂两句幼稚……
客厅的落地玻璃门上,一面倒映着他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另一面则倒映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光芒融化在镜面上,模糊成一团朦胧。
莫梓言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迷蒙逐渐清晰。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那个皮肤粗糙丶满脸红印的憔悴女人,她花了很久才迟钝地意识到,那个眼神涣散丶面色苍白的人,是自己。
强烈的抗拒感从心底涌起。她伸出手指,钳起脸颊上的一块软肉,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她不断施加压力,直到整只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可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她颓然地松开手,在镜子旁边的收纳格里翻出一把冰冷的眉钳。泄愤似的,毫无章法地丶用力地拔自己的眉毛,动作急促而混乱。
甚至还在动作间,将眉钳上尖锐的刀口狠狠压进眉骨周围的皮肤里,直到皮肤上传来一阵明确的痛感。
反复几次之後,她的眉心和额角已经布满了零星的血点和深红的压痕,整张脸看起来红白交错,狼狈又可怖。
眉钳“哐当”一声掉在洗手台上,莫梓言终于停下动作,顶着那张红一块丶白一块的脸,缓缓走出了浴室。
眉间的刺痛,像一根细针扎着她的神经,提醒她——她还活着。
餐桌上摆着医生开的药,她在药瓶前停留了片刻,没去拿。转身走向酒柜,从中抽出一瓶开了封的红酒,不用酒杯,直接坐在沙发上对着瓶口仰头灌下。
一瓶酒慢慢见底,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蜷缩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天灰蒙蒙的,厚重的云层低垂,看不到一丝阳光的痕迹。客厅里暖色的点光源与室外阴沉的天光交融,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在是凌晨还是傍晚,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她人是清醒的,但身体沉沉的不想动,躺在沙发上干瞪眼。
死寂的空间里,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莫梓言在茶几和沙发缝里摸索了一阵,没有找到手机。
不耐烦地爬起来,满屋子乱转,在餐桌上看到了正在振动的手机。
是吴瀚打来的。
她按下了接听键,没说话,那边朝气蓬勃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早啊,听说城西那边新开了粤式酒楼,听说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喝个早茶?”
看来现在还是早上。
莫梓言哑着声音说“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行,那我给你打包带过去,一会就到。”他的声音依旧轻快,没等莫梓言拒绝,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说一会就到,真的一会就到了。
莫梓言坐在椅子上醒了个神的功夫,门铃就响了。她推开门,等在门外的吴瀚,一看到她的脸,笑容瞬间僵住,惊愕道:“你脸怎麽了?”
莫梓言茫然地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
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她才想起来昨晚干了什麽。她若无其事地别开脸:“不知道,可能是过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