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不是错觉……
“你眼力真好,”馀晖没往深处想,笑了笑,视线又转回了舞台。
方森屿的目光落在她侧脸上,没移开。
舞台上的灯光流转不定,暖黄的光束扫过时,能看到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她嘴角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像一朵迎着风的小雏菊。
身後传来轻声的抱怨,有人正踮着脚往前看,方森屿挡到了後排观衆的视线,不能久待了。
“你好好玩吧,我走了,”说完不等馀晖回答就收着肩膀从人潮里挤了出去,情不自禁地想:果然你我之间,是有缘分的……
乐队之间凑到一起,虽然在性格丶脾气丶表演风格等等维度上会存在种种差异,但有两个基本的共同点。
一个是对演出有瘾,哪怕在後台紧张到干呕,哪怕台下只有三个观衆,幕布一拉开,他们也能火力全开演完全场。
另一个是对酒精有瘾,而且一个比一个瘾大。每次像这样的拼盘演出结束後,不管是在烧烤摊,还是酒店包厢里开庆功宴,都会演变成一群人在比拼谁更能喝。
方森屿和吴瀚是酒桌上的佼佼者,俩人把两点半乐队的平均酒量从中等一路拉到了优秀,拖後腿的柯骏和崔明捷一看场面不简单,就自觉去了小孩那桌,缩在角落里专心吃菜。
柯骏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慢慢嚼着,等那股咸香在舌尖散尽,侧头看向崔明捷“你想好没有,要不要来我们乐队?”
崔明捷动作一顿,木质的筷子悬在半空:“不是说这场演出结束後不再来烦我了吗?”
“这不是还没结束麽,还在庆功宴上呢”柯骏说着,抄起桌上装花生米的小碟子,献宝似的放到他面前。
崔明捷半晌没吭声,柯骏等得不耐烦了又提起胳膊肘去撞他,崔明捷才缓缓开口道:“我考虑考虑吧。”
柯骏听到这话,咧着嘴笑了起来——这事八成是稳了。
庆功宴结束之後的第二天上午,吴瀚正睡得昏天暗地。手机铃声却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一个没接通马上又打下一个。
吴瀚活生生被吵醒了,皱着眉在四周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茶几上振动的手机,指尖勾着边缘把它捞了过来。
屏幕亮得晃眼,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勉强看清来电显示——女皇陛下,才无奈接起:“妈……”
“吴瀚!你是不是要造反?”电话那头他妈妈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意料之中的怒火,“一晚上不回家又半天不接电话,我都要去贴寻人啓事了!”
吴瀚把手机拿远了点,等那阵连珠炮似的数落过去,才含糊地应了两句。
他妈妈发完了一通脾气之後,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又絮絮叨叨地嘱咐道:“我朋友送了一点新鲜的牛肉过来,放在冰箱里,你待会拿点过去给你爷爷……”
後面的话像隔着层厚厚的棉花,嗡嗡地钻进耳朵里什麽都听不清,吴瀚的眼皮越来越沉,後面就直接被胶水给粘住了,手机顺着掌心滑下去,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到了正午,客厅被阳光晒的像个亮堂堂的蒸笼。
吴瀚神志不清地睁开眼,目光茫然地扫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方森屿家——他在方森屿家的沙发上睡了一夜。
至于他们昨天是几点结束的,是谁送他回来的就一概不知了。
他擡手揉了揉後颈,靠在沙发背上醒了一会神,混沌的脑子才算有了点条理,想起他妈妈好像念经一样的,跟他说了要送点牛肉给他爷爷还是啥的?
他去浴室洗个澡,换了一套放在这里备用衣物。
以前尚哲还没回老家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就一起喝酒侃大山,喝多了就懒得折腾回家,直接在这里打地铺,一来二去柯骏和他都在这里放了几套备用衣物,薄的厚的都有。
吴瀚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後,擡手理好额前的碎发,在打车软件上输入了他爷爷家——小区门口那家牛肉面的地址。
他现在胃里跟被人揪着似的,想吃点热乎的缓一缓。
车子刚拐进熟悉的街道,浓郁的牛肉汤香就顺着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吴瀚下了车,朝在店门前翘着二郎腿的老板说了句:“要一个肥肠面”
“好嘞,”老板站起身走进了厨房。
後厨传来瓷碗碰撞的脆响,没一会,老板端着个红底大碗走出来,放在吴瀚面前。
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郁的卤香扑面而来,他从旁边抽了双筷子就埋头苦吃,面条丶肥肠丶豆芽,带着滚烫的温度熨帖着他空荡荡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