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放米的时候了。
馀晖回忆着奶奶说过的“一个量杯的米就是一碗饭”,米袋里舀了满满一杯米,淘洗干净,准备等水开得再大些就下锅。
她站在竈台边,耐心地守着,看着锅里的气泡从锅底缓缓上升,变大,破裂。
就在她全神贯注盯着火候时——
“需要我帮忙吗——”
方森屿的声音在身後凭空响起。
“啊!”馀晖被吓得浑身一颤,捂着受惊乱跳的心脏,对走进来的方森屿,虚挥了两拳:“你吓死我啦!”
方森屿笑着轻拍她的後背,又作势要给她捂胸口顺气:“真不是故意的,给你顺顺毛。”
他的视线越过馀晖的肩膀,落在燃气竈上的砂锅和旁边那碗淘好的米上:“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做煲仔饭吗?”
馀晖一脸“你在说什麽”的表情:“我要煮粥啊!”
方森屿看她那理不直气也壮的自信模样,非常庆幸自己过来看了一眼。
他走上前,装了两碗水倒进锅里,又把馀晖洗好的米,分出了一大半,只留下小半碗的量:“煮粥的话,不用放太多米。”
他说的话,从馀晖左耳朵里进去,原封不动从右耳朵里出来。她看着锅里沸腾的汤汁又不开了,觉得自己的进程被打乱了。
便不由分说地动手,把这个干扰因素推出厨房:“你先去洗漱,待会好了我喊你。”
馀晖一边回忆奶奶是怎麽做的,一边笨拙地复刻。她对自己的手艺和锅里的火候充满了不信任,隔个三五分钟就要掀开盖子搅一搅。
等到终于把粥熬成印象中的稠度,她往里撒了些盐,拿勺子舀了一点点,送入口中尝了尝。
馀晖点点头,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用个大碗装了满满一碗,小心翼翼地端到饭桌。
方森屿洗漱完就非常自觉地在饭桌边上坐着,都不用人喊吃饭。
“新鲜出锅的独家秘制鸡肉粥!”馀晖将那只沉甸甸丶冒着腾腾热气的碗放在方森屿面前,然後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等着他的评价。
方森屿看着眼前这碗粥,里面没放葱花香菜,只有微白的鸡肉块和些许黄色的姜末,肉眼可见的寡淡。
他舀起一勺,低头吹着气,心里已经想好了,就算再没有滋味,冲着馀晖一大早起床的心意,他也要昧着良心说这是他20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温热的米粥一入口,方森屿原本准备迎接平淡味道的味蕾,迅速被一股醇厚浓郁的鸡汤香气包裹,顺滑的米汤沿着食道,一路暖融融地抵达胃里。
方森屿连喝了几口,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这个真的挺好喝!我想偷你的秘方了。”
馀晖嘴角上扬:“没有秘方,用满满的爱就能煮出来。”
“那我下次试试,看能不能煮出这个味。”方森屿吃着,看见馀晖只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吃,就用舀了一勺吹温,递到她嘴边。
馀晖後仰着摇了摇头:“这个粥,一年只能喝一次,我在家喝过了。”
方森屿收回勺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神里渐渐泛起一种了然和更深沉的暖意:“原来是在给我过年呢。”
馀晖回:“要不然,只有我长大一岁岂不是很亏?”
方森屿没有再说什麽,低头认真地将碗里的粥和鸡肉都吃得干干净净。不用昧着良心,这的的确确,是他二十多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馀晖回到绍城的那天,莫梓言也从爸妈家撤退了。这次不是离家出走,是心平气和跟父母商量出来的决定。
莫梓言认为自己目前的状态还是搬出去住会更好,父母表示只要不失联,她爱住哪里就住哪里。
临行前,她妈妈还把老家带回来的年货和香肠分了一半给她,生怕她在路程就三十分钟的地方吃不到家乡的味道。
莫梓言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几天高强度的人际交流,对她来说就像一场马拉松,让她身心俱疲。
她将妈妈塞给她的东西整理进冰箱,就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让寂静的空气修复自己的身心。
隐约间,脑海里忽然浮起一个气泡般的念头——她似乎忘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和吴瀚有关的事。
这个模糊的认知让她缓缓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显示已是下半夜。
算了,明天再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