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骏说他身残志坚,拄着拐杖也能演,”方森屿说着,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皱着眉头咽下去。他不死心,又转向那盘颜色深重的回锅肉,结果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向冰箱走去:“家里有其他东西可以吃麽?”
“唰”地一声拉开冰箱门,冷藏室的灯光亮起,照见里面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红枣丶枸杞丶独立包装的花茶包丶一大罐蜂蜜……就是没有能正经果腹的硬货。
方森屿心怀一丝希望,转头看向馀晖。馀晖嘴里正吃着菜,用筷子尾端轻轻点了点茶几下方那个他一贯瞧不上的零食箱。
方森屿没招了,看了一眼桌上那几盒色香味都不太达标的外卖,还是屈服在零食的石榴裙下,从零食箱里摸了一包干脆面出来。
他除了下酒菜,几乎不吃零食,逼到这个份上了,可想而知这个外卖对他来说有多难以下咽。
馀晖吃完嘴里的食物,质疑道:“有这麽难吃吗?我觉得还行啊……”
方森屿不认同这个“还行”,撕开干脆面的包装袋说:“你明天下班回我那吧,给你做顿好的,天天吃这些,味觉都吃失灵了。”
虽然馀晖亲自点的菜被嫌弃了,但她明天有一顿好吃的。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她也就不跟方森屿计较了,独自解决这顿外卖。
在方森屿手里的干脆面吃到只剩碎渣的时候,柯骏发了张骨头完好无损的CT照在群里,报平安道:“没啥大事,纯扭伤,两个星期後又是一条好汉。”
算是有惊无险。
方森屿给他回复了一个大拇指,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一开心,趁馀晖不注意,摸出了第二包干脆面,“咔嚓咔嚓”地嚼得很欢。
翌日清晨
方森屿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空了,馀晖大概出门上班好一会儿了。
她厨房里的橱柜上面,并排立着两个马克杯,一个沉稳的深蓝,一个温暖的米白,除了颜色不同,款式大小完全一样。
方森屿洗漱完,把其中一个拿下来,冲了包咖啡,端着杯子踱到阳台上。
栏杆边的盆栽小番茄长势很好,翠绿的枝叶迎着阳光招展。
看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吃到她种出来的新鲜小番茄了。
他就着阳光和绿叶,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了。
回到厨房,将杯子冲洗干净,放回原位,然後拿起手机和钥匙,推门而出,目的地是他常去的农贸市场。
方森屿喜欢逛这样的菜市场,在里面买菜就像是完成一场小小的博弈。
这里每一个商品的价格丶新鲜程度,都摆在台面上。你相中了一样东西,付钱成交,买定离手,不管在下一个摊位看到更便宜的还是更新鲜的,都没有反悔的馀地,这样混乱的随机性让人莫名上瘾。
他边逛边玩,精挑细选出了五花肉丶排骨丶春笋丶韭黄和玉米,晚上的菜单就这样随机生成了,煲一个玉米排骨汤,春笋炒肉丶韭黄炒鸡蛋。
满载而归地回到家里,方森屿将手里的新鲜食材,一股脑塞进冰箱。随即钻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开啓今天的主线任务。
柯骏说得没有错,他们有那麽多没发的歌,确实可以找几首同一风格的出来凑一张专辑。问题在于,他们那些没发的歌大多非常简陋,称之为“歌曲”还有点勉强。
上次筹备《阿丽塔》时,两点半内部有过一轮筛选,当时听到有几首曲子还不错,现在可以拿出来完善一下,把专辑的框架搭出来。
再拿着这些更有说服力的“半成品”和公司谈制作费用,找一个理念相合的优秀制作人操刀,做一张经得起推敲的专辑出来。
方森屿戴上监听耳机,反复组合音频片段,调试音色效果,一投入进去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耳廓传来的刺痛感到了令人不适的程度,他才摘下耳机,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和肩膀。
一阵清脆而悠扬的铃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了进来——是他住处附近那所小学的放学铃。
他不知道学校的确切位置,但经常把这个放学铃当闹钟用,铃声响起意味着他该准备做晚饭了。
他踢踏着拖鞋走进了厨房,有条不紊地洗菜丶备菜丶煲汤……
馀晖下班走进家门时,餐桌中央已经摆好了两菜一汤,她洗个手,坐下就能直接吃。
温润清甜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她满足地长叹一口气:“果然人活着还是得吃点好的,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被这口汤冲掉了。”
方森屿不买账:“我现在不相信你嘴里说出来的‘好吃’了,你的好评太泛滥,没有参考价值。”
“不信我也要说,”馀晖当即反驳,同时夹起一根浸润了肉汁和酱香的笋条送进嘴里,“哇,你这笋怎麽能做得这麽好吃呢?简直惊为天人!”
方森屿半点不谦虚:“我做就能。”
还说不相信她的评价,夸他两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这盘春笋确实好吃,馀晖就着鲜美的汤,和他聊着办公室里的琐事,一筷子接一筷子,消灭了大半盘子的笋,吃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