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不由叹气,伸手捏他肩头:“你听我的,咬紧牙关别松口,不要让衙门在口供上作文章。至于如何洗清冤屈交给我,我会想办法!”
想辦法在簡言之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他甚至在短暂的出神中仔細计算了一下用药粉逼迫慕玉书招认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不时门外响起催促声,老邓急切叩门板:“小郎君,两刻时辰要到了,赶紧出来吧!”
“好,就来。”簡言之低低應声,重新握紧郑庭的手:“我仔細想过了,这件事不是完全没有轉圜的余地。你且再忍忍,把提审那关坚持过去。府中的一切不必太担心,在你出来前,我会先替你顧好幹爹幹娘。”
“小郎君,咱们真该離开了”
簡言之这一走许是在真相水落石出前都不会再见面了,郑庭用力回握,嘴唇翕动几次终归咽下满腹叮嘱。
“知道了,你也保重,走吧!”
郑庭似是不敢看他,说完话立即扭过身去,用衣袖狠狠背了把眼泪。
簡言之也不多加耽搁,快速到门外和老邓碰头。两人装出才打扫完囚房的样子,顺利避开了前来巡逻的衙役。
接應他的马车还等在原地,老邓要把戏做足,继续回牢狱里拾掇其他地方,便没有跟出来。
郑明易接上简言之,粗略听了下经过后二人商定等回府再深究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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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郑府的时候已至深夜,整个府里却灯火通明,没人有睡意,连茶厅内那通红的眼眶也从一双變成了两双。
“怎么样?他好不好?他还好不好?”
甫一进门,宋予辰就巴巴的跟上去追问。
简言之可算是见识到这小哥儿有多爱哭了,问一句抽嗒一下,呜呜咽咽,端得是着急狠了的模样。
“放心,这几日县令大人有要事缠身,没功夫提审成垣。县衙牢狱条件简陋,吃喝只能堪堪维持性命,不过暂时不会受太多皮肉之苦。”
当下这處境没有被拷打审问就算是极好的状况了。
郑夫人闻言暗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宋予辰有样学样,虔诚的祈祷在查明真相前郑庭千万不要被囫囵定罪。
简言之知道他们想听什么,没卖关子,直言道:“我向成垣打听清楚了细节,现在所有人证都是慕家提供的,我们很被动。要想替成垣洗脱罪名,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当日出现在县衙后门那人不是他的证据。”
其实不必简言之说,郑明易在回来路上就已经梳理清楚了逻辑。
可是空口凭说站不住脚,别的倒罢,偏偏这回关窍出在郑庭会考成绩优异上。
郑夫人想来心口一痛:“都怪我,当初非逼着他上书院考功名作甚,如今得了好成绩却要遭这种无妄之灾。我的庭儿啊你要有个好歹让爹娘可怎么活呀”
“别这样说,阿娘”沈忆梨心有不忍,揽过她的肩两人靠在一起抱头叹息。
这场景看得宋予辰鼻头也酸起来,绞着帕子在一旁默默垂泪。
郑明易受不了这压抑氛围,手掌重重拍桌,蹭地一下站起来:“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我对慕家是能让则让,本以为能换得彼此相安无事,不成想那姓慕的老东西竟把我们郑家往绝路上逼!早知如此,当年他行当铺子下产生亏空,就该放任不管让他被商行踢出去,流落到街头要饭!”
这就是典型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简言之劝道:“干爹,您消消气,现下还不是埋怨这些的时候。人证那边咱们占不到优势,或许可以往物证上想想法子。”
“阿庭哥是独自一人去酒楼喝的酒,我们能想到什么法子找到物证呢?”沈忆梨皱眉,殷切的望向简言之,试图从他夫君脸上寻得答案。
可惜简言之此刻也没多大眉目,不想让小哥儿太过失望,只得道:“人过留声,车过留痕。哪怕是无用功,咱们也得先尝试着做一做。”
郑庭是在书齋门口就遭人下了套,之后被引去酒楼,再借灵鸳姑娘的手灌醉。
那么书齋、酒楼、戏园,这三處地方都必须要探查。
郑明易沉吟瞬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时辰已晚,看外头的天色还有雨要下,不妨就在府里歇息一夜吧。我安排下人把客房收拾出来,明日若想回去,我让福叔亲自送你们。”
早在回程路上外边就飘起了雨点,几声闷雷响过,凉风席卷窗椽,的确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这样的天气赶马车走夜路必然是不方便的了,简言之点点头:“也好,先歇息一夜养养精神,等明日我们分别到这几个地方都去查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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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郑明易叫人拾掇出客房,又给送了换洗衣物和夜宵。简言之不饿,干脆支着下颌看沈忆梨吃东西。
夜宵送的是两份鱼片生滚粥,还配有爽口的小咸菜以及一碟豆腐皮包子。
沈忆梨也没甚胃口,只是不吃点什么怕胃里难受,勉强喝了半碗粥后将碗推到了简言之手边。
“夫君,多少尝一些吧。这粥煨得软烂,热热的喝下去,很香呢。”
“没事,你多吃点。”简言之揉揉他的头,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吃包子么?我给你拿?”
“咱俩一人一半。”沈忆梨把一个包子分成均匀的两份,咬了口自己手里的那半,另一半喂给简言之:“喏。”
简言之看着投喂吃食的小哥儿淡淡一笑,顺从的接过来品尝。
“夫君,你说明日我们能在那几个地方找到線索吗?要是找不到,那阿庭哥岂不是很快就要被定罪?偷窃考题应该是很严重的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