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梨当然明白这份责任原本简言之没有必要去承担,毕竟有办法是一回事,是否要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又是另一回事。
以简言之的心性,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会选择去做。
很巧,沈忆梨是他的同道中人。
那就一切无需多言。
简言之承认他又被沈忆梨的豁达跟善良给感动到了:“我真的很庆幸,没有来得及说出先把你安顿到别处的话。要是成亲第二天就开始考虑怎样送走我的夫郎,我一定会受到比英年寡居还严重的惩罚的。”
“你难道以为不会?”沈忆梨嗔他:“我早告诉过你,不要试图欺瞒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我不怕不公平,因为不公平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去尽力平衡,但要是你瞒着我独自涉险,最后才让我知晓真相。那样残忍的对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好,好”
简言之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哥儿,手掌拂他后背,每一下都诉说着无比深沉的疼惜爱意。
“好了,干爹干娘还在内厅,你先陪我吃早饭,然后咱们去找他们合计下之后的事。那堆旧物也得收拾了放回去,阿庭哥好讲究,连为了脚下的水痕看上去一样,给大宛驹都打上了同样花纹的馬掌。他的物什精致又小巧,收拾起来得很费番工夫。”
“什么?”
沈忆梨几句无心的话让简言之心头一震,他猛地顿住步子,急切道:“阿梨,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沈忆梨不明所以,虽然疑惑,但还是包头带尾的向他完整复述。
“水痕马掌花纹”
简言之大脑飞速旋转,尽可能的把这些词给串联到一起。
很快,他瞳孔猛地一缩,连声音都激动到有些发颤:“阿梨,我好像找到物证了,是能证明郑庭清白的物证!”
他这么一说,沈憶梨也跟着振奋起来。
小哥儿极力稳住身形,两手攥得死緊连连发问:“真的吗?真的?!”
簡言之正色:“阿梨,那匹大宛驹你给了辰哥儿,辰哥儿又还给了郑庭,现在马养在马厩里,对不对?”
沈憶梨听他这样问,似乎也明白些什么,立刻叫来阿昌:“快!提上两大桶水,咱们去后院!”
阿昌脑子反应慢,动作却相当利索。沈憶梨话音刚落,他就一手一个大木桶,里面水装得满满当当。
似是怕水不够,还叫来福叔和外厅的小厮们,七八个人索性把蓄水的大缸一并给抬了过去。
为着讓郑庭文武双全,郑明易特地在后院给他辟了块空地练习拳脚。
巧的是这位大少爷不好舞刀弄枪,反而对马球情有独钟。是以原本擺放兵刃的位置被盖起了马厩,往常郑庭出行所用的马车也被单独停放在了这里。
簡言之查看了下空地上的沙土湿润程度,昨儿后半夜雨停,沙土虽潮但不足以留下痕迹,便吩咐阿昌和福叔一邊一个往地上泼水,直到脚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为止。
“是雨水幹涸后的印記,对吗?”
沈忆梨眼底乍现光芒,指着一旁的车辙兴奋道:“郑府的马车轱辘上都有着独特花纹,平日里看上去不起眼。可要是和寻常马车的印記对比起来,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簡言之终于露笑,赞许的冲他家夫郎比了个大拇指。
“昨日我去探监,引路的邓叔跟我说衙门近来在修外墙,当时我并未留心,现下想起才发现那搭建起来的簡易遮挡正好揽括了大牢和后门。阿梨,你还记得郑庭同我说的话么?县令大人要招待上头来的大官,腾不出空闲提审他。”
“那、那能说明什么呢?”
阿昌着急的很,卯足了劲的想伸脑袋追问,被福叔给拦了回去。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沉不住气!都闭嘴,仔细听简郎君说!”
简言之擺摆手示意无妨:“往年会考过后朝廷都会派遣翰林院文官到各镇进行巡查,说是检验书院下半年的教学进程跟内容,实则是挑选合适学子,为之后的新科入仕作替补。”
“我猜测那位大官今年来得突然,至少要早于听到风声的预期,否则何以解释咱们好面子的县令大人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修外墙?”
“大官提前到来,县令大人只得勒令工匠暂停,那些没来得及拆除的遮挡就能给我们幫上大忙。”
“什、什么意思?幫忙?怎么帮?”
“笨死你算了,这都听不明白!”
福叔气到给阿昌赏了颗栗子:“简郎君的意思是,修外墙是在会考之前,而大官提前到来,衙门口这段时间处于半封闭状态,就不会有大量人员跟马车来去。”
“加上近来多雨,地上的车痕能被完整保留,只要證明那些车痕里没有咱们郑家的马车,小少爷的冤屈就能洗清了!简郎君,老汉我说的可对啊?”
“非常对。”简言之笑笑:“我方才看过,这马车上的花纹很特别,极难仿造。我想背后陷害之人不会蠢到讓假的‘成垣’在人前露面,那么要想让更多的人相信郑家少爷于会考前夕在县衙后门出现过,唯二的办法就是他的声音,和代表郑家的马车。”
像郑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出门都好讲究排场,所用车马无一不精致华丽。外人也许不知道车内究竟坐着哪位人物,但一看马车的规格及挂饰就能猜得出此人出自哪姓氏族。
“既然找到了物證那还等什么?趕緊到衙门递诉状,把我家少爷给搭救出来呀!”
瞧阿昌急不可耐的样子,简言之不由扶额:“方向是找到了,但我们还得同幹爹干娘敲定下细节。再说成垣尚未被提审,我们先一纸诉状递上去,不是白给姓慕的抓漏洞,好叫他设法又销毁掉物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