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是个脸皮薄的小哥儿,纵是有想法,也不好意思多提。
简言之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只要他乖乖听话按时喝药,不等小哥儿暗示性开口,就主动能给出绝对超过沈忆梨期待的奖励。
三日时光飞逝,因着约了今儿碰头小聚,梁仲秋一早便拾掇妥帖上了门。
“我听成垣说嫂夫人有喜,那日就想来道贺的,哪知张掌柜单子催得急,生是拖着我在铺子里磨了两天,所以到现在才来。仲秋在这里给兄长和嫂夫人赔不是,你们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院试过去,一切已都成定局,梁仲秋放下心头大事,性子也变得稍稍松泛了些。
他拱手作揖,倒看得简言之惭愧不已,忙扶起他道:“哪的话,这好消息本该我亲口告诉你才对,可惜我要照顾阿梨走不开,只好托成垣给你送去手书。你不计较我们失禮肯赏脸来就算给我这个兄长面子了,我哪还能怪你来的晚呢。”
梁仲秋笑笑:“好了好了,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么生分的话。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上一枚平安锁当贺禮,恭祝嫂夫人有喜。”
说着梁仲秋从袖囊里捧上枚精巧锁扣,那锁扣通体玉质,透亮饱满。底下还挂了三颗圆滚滚的小铃铛,一摇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脆响。
沈忆梨喜欢得紧,拿在手里来回看了好几遍:“这、这太贵重了,我有孕还不到两个月,收你这样的厚礼怕是不大好”
这枚平安锁市价不会低于三十两,对梁仲秋来说确实是件不菲的厚礼了。
他摇摇头,笑道:“得亏有嫂夫人料理,言之和成垣又肯帮扶,我在铺子里还是挣了些钱的。要说旁的都罢了,嫂夫人有孕是大喜事,我怎么能不下点本好好道贺呢?我送的自是不能和成垣那位阔少爷比,可这也是我的心意,还请嫂夫人收下。”
他都这样说了,再推脱下去难免显得太假,沈忆梨脆生生道过谢,将那枚平安锁扣认真收好。
那边简言之端出几碟子点心,招呼梁仲秋坐下吃:“来的这样早,没吃早饭吧?我买了你爱的山楂糕,趁成垣没来趕紧多吃几块。他那人你知道的,东西越抢越香,饭在油锅里只要有个人争都恨不得伸手去捞。”
梁仲秋会心一笑,也不讲客气,捻起糕饼就往嘴里送。
恰逢蒋文思赶到,没见人影标志性的大嗓门先传来:“好啊!你们躲在屋里吃独食就算了,还背后说成垣兄的坏话,看等他来了我参不参你们一本!”
蒋文思是个闹腾性子,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热闹非常,简言之头疼,用金黄酥脆的糖饼去堵他的嘴。
糖饼一咬就掉渣,蒋文思被糊了个满脸还喋喋不休,逗得沈忆梨肩头轻颤。
好容易把噎人的糖饼咽下去,蒋文思谢绝简言之递来的茶水,自顾自抹了两把脸,狡黠道:“别以为我猜不到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那水一喝饼就在肚子里泡浮囊了,拿这个填饱了肚子等下哪里还吃得下饭呐。今儿我可带了好菜来,不上你的当!”
蒋文思一拍背后鼓囊囊的包袱,从里边摸出个捆得結结实实的油纸包来。
“我爹说了,上人家里做客要讲礼,不能空着手去。这不,卤了一大块牛肉叫我带上,等中午吃饭时能给咱们当道硬菜!”
要说卤肉也不见得有多稀罕,但牛是田户人家的必需品,轻易不舍得杀,就算市面上有得卖也比猪肉贵上六七倍不止。
蒋文思带来的牛肉是里脊部分,肉质鲜美,入味好嚼。且用的卤料都是上品货,油纸包一揭开就能闻到诱人肉香。
他家境不好,一大家子人都守着那几亩薄田过日子,能让他带着这么大块牛肉上家做客,足矣见得家里人的诚心了。
“真是难为你,背着这块肉来路上竟能忍住没偷吃,回去别忘了替我谢过伯父啊,说改天我和阿梨到家里去拜访二老。”
听着简言之揶揄,蒋文思以一个大大的白眼回怼,而后又从包袱里翻出个小枕头,欢天喜地的塞给沈忆梨:“这是我娘缝的,说有孕的人容易腰酸,有个倚靠能舒坦些。瞧,里头续了两倍的棉花,摸起来是不是格外软乎?”
沈忆梨没想到连蒋文思的阿娘也会给他送东西,而且还那么体贴,送的是孕期拿来垫腰的小枕头。
那枕头针脚细密,大小正好,不难想象蒋文思的阿娘这几日耗费了多少心力才给赶制出来。
沈忆梨心下万分感动,抱紧那个小枕头鼻头都发酸了:“伯母自己身子都不好,还惦记着给我做这个,这叫我如何”
“无妨无妨。”
蒋文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眼简言之。
“我娘之前身体是不大好,那日我们不过是在书院闲谈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就有人到家里看病送药方了。虽说不管怎么问那人都不肯承认,只说是受村长委派到各家慰问病弱老人,可我猜得出,人定是成垣兄请来的,药方也是言之兄开的。服了那几帖药,我娘身子大好,都已经能下地做些轻便活计了。”
蒋文思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竟有点脸红。
“唉呀,我知道他们是怕我不愿白白领情这才不肯将事实告诉我。总之我娘身子渐好,我们一家人都为此能放下心来,这份情,总归是要还的嘛。”
蒋文思心思单纯,许多事都不会往心里放了多想。但单纯不等于傻,旁人对他的好,他还是很容易能察觉到的。
说煽情话题不是他强项,要是趁此机会再大加描绘对简言之和郑庭的感谢之意未免矫情。好在郑庭来得巧,让他们结束了这个无需深谈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