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熠然这阵子跟简言之混熟了,便也随梁仲秋一道叫他言之兄。
听着他的推测,简言之哭笑不得,郁闷解释道:“不是吵架,是阿梨前几天贪凉着了些风寒,我担心用药会对身子有影响,就打算给他针灸来着。小哥儿怕痛不肯,使小性子呢。”
“不许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沈忆梨耳朵长,捕捉到‘小哥儿’三个字立刻敏锐的瞪过来。
简言之气极反笑,仗着在人前沈忆梨不会上手拧他耳朵,忙嬉皮笑脸的给自己伸张正义:“我哪有在背后说你坏话,明明是当面说的。再说也不是坏话啊,你风寒没好是事实吧?怕痛不肯针灸是事实吧?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蜜饯一吃完抬脚就往外跑,追了二里地才在铺子门口追上你,桩桩件件,都是事实吧?”
小哥儿闹脾气时的一点孩子心性全被简言之给揭了个底朝天,余光撇见铺子里的几个伙计纷纷低头忍笑,沈忆梨脸都羞红了。
“我、我没有!是你个书呆子没安好心,那针又尖又长,谁知道扎在身上会不会变成血窟窿!”
沈忆梨是风寒没好全,一说话鼻音重得很,含含糊糊,比撒娇还像撒娇。
简言之听得笑起来,拉过梁仲秋来讲理:“你是见过我给患者施针的,直至今日,有过一个人抱怨施针太痛,说身上让我给扎出血窟窿的没?”
梁仲秋左边是会撒药粉麻晕人的书呆子,右边是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动胎气的有孕小哥儿。两相权衡,他最终还是决定有矛盾让他们夫妻二人内部解决。
“医理上的事我不懂,言之兄也没给我扎过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俩别问我!”
梁仲秋反应迅速,一个扭身就蹿离这小两口至少五步远。
要换作郑庭,不管有理没理一定会先帮小哥儿拉个偏架,这样想来,沈忆梨不由气鼓鼓。
简言之还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意外遭门口探进来的半张笑脸给打断了话头:“请问这里是不是在招坐诊大夫?医理我懂啊,有不会的只管问我!”
那张笑脸的全貌是位和沈忆梨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生得一副俏皮模样,乌发星眸,鼻梁高挺,通身都散发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生气。
可能是他的年岁和精通医理的老大夫之间相差甚远,很难让人信服他是真的会给人治病。
阿顺眉头一皱,就要往外赶人:“去去去!咱这是正经药铺坊,不是卖锅碗瓢盆的杂货店,人命关天的事岂容你在这胡言乱语?”
“哎你这伙计怎么说话呢?那门口的聘文不是你们家贴的?这铺子是你当家做主不?不是?不是那你跟我在这叫什么叫?”
这少年郎也是个脾气大的,眼珠子骨碌一圈,生是用气势压得阿顺张不开嘴。
他左右望望店里,目光扫过准备自我介绍的梁仲秋,以及疑惑是不是在哪打跟他过照面的沈忆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意欲哄妻的简言之身上。
“啊,害我找了好久,原来您在这儿啊!劳驾问问,简大夫,要进您的医馆,我需要经过哪几项考核呀?”
简言之没想到这少年郎居然认识自己,他仔细打量去几眼,在記憶里搜寻着能对上号的面孔,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
瞧他一脸茫然,少年郎急得直挠后颈:“我叫司逸,姓司,想起来了么?”
简言之若有所悟,才想確定下司逸是不是司老大夫所说那位在云济藥堂坐馆的孙儿,蓦然发觉沈憶梨神色微变,瞪人的样子仿佛他俩之间结有旧仇似的。
“阿梨,认识?”
迎上简言之温和的询问,沈憶梨咬紧唇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助、兴、小、藥、丸。”
简言之瞬间彻悟,秉着‘夫郎最大,夫郎不高兴就要哄’的原则,果断拒绝了司逸的加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招童工。”
司逸:“”
深受打击的小司大夫很气愤。
他可以接受铺子已经招到合适大夫的理由——多一位坐诊大夫无非是少挣一半工钱嘛,而且两者相比,他不一定就会输给人家。
也可以接受初来乍到对他能力不信任的理由——不信任就考核嘛,大不了现场让他治个病。以他的能耐,只要不是罕见到闻所未闻的病症,一般来说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像招童工这种明显睁着眼说瞎话的理由,恕他接受不了。
“我都二十好几了,正常早该娶妻生子,养一窝崽遍地跑了,算什么童工啊?!”
司逸不嚎还好,一嚎两颗虎牙闪闪发光,越发显现出他的欲盖弥彰。
简言之不禁失笑:“你?二十好几了?”
“怎么,爹娘就给了张娃娃脸不行啊?还不兴人长得显小了?”
“行行行”简言之敷衍笑笑,不欲与他胡搅蛮缠。
既然司逸说了是来應聘坐诊大夫的,那考验下他问诊开方的本事就很有必要了。
可眼下铺子里没有合适的患者,简言之想了想,干脆让阿昌去把隔壁卖竹器的范大爺给找来。
范大爺也算是藥铺坊的常客,因隔得近,平常有个小病小痛的转个弯就能寻来问问。
一听阿昌说铺子里来个新大夫,要考量下看病的本事,范大爺連到手的生意都没做,提着他新制的水笼就乐呵呵来了。
“好些日子不见,哥儿的肚子都显怀了哩!说起来多亏上回简大夫给我家老婆子开了那藥方,吃下去两剂就好全了。这不,老汉儿我没旁的本事,编个水笼送给你,回去多捞些鱼吃,到时候生的孩子肯定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