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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契约（第1页）

鬼王契约

子时，梨花渡。

雨後的江面泛着细碎银光，像撒了一层碎镜。乌篷船并排三艘，船灯被黑纱罩得极暗，只漏下一圈昏黄。奚野丶凌斩霄丶楼观雪各立一船之首，脚下踩着同一张血色阵图——六角鬼纹，中央是一只睁开的竖瞳，瞳孔深处燃着幽蓝鬼火。今夜，他们要在此与鬼王订契。

奚野咬破指尖，血珠滚落，沿阵纹游走。阵图被雨水浸湿，血色立刻晕开，像活物般蠕动。江风忽止，水面升起薄雾，雾中传来铁链拖地之声，沉重而缓慢。凌斩霄把照夜剑横于膝前，剑锋映着鬼火，雪亮与幽蓝交错。楼观雪腕间银铃低响，曼陀罗花瓣从他袖中飞散，落在阵纹上，瞬间被血吞噬。

“以吾之血，召汝之名——鬼王，无咎。”

奚野声音不高，却在江面炸开回音。下一瞬，雾气翻涌，凝成一道高大虚影。苍白面容，额生竖瞳，黑发如墨瀑垂落江面，却无波无澜。鬼王赤足立于江心，脚下江水自动分开，露出漆黑深渊。

鬼王擡眼，竖瞳锁住奚野，声音像金属刮擦：“又见面了，小祭品。”

奚野拱手，掌心仍滴着血：“今夜，不为祭，为契。”

鬼王低笑，指尖一点，幽蓝火焰化作一卷黑玉简，悬浮空中。简上浮现血色文字——

「其一：鬼王助藏剑峰斩黑鳞，三月为限。

其二：事成之後，奚野献十年寿元，凌斩霄献一滴心头血，楼观雪献曼陀罗灵核。

其三：若违契，天地共诛。」

凌斩霄眉心一跳，剑锋微颤，却未开口。楼观雪擡手，指尖拈起那粒赤红灵核，曼陀罗花影在掌心盛放：“我的命，本就该还给他。”奚野侧头，与凌斩霄对视一眼，少年眼底无波，只轻轻点头。

三人同时割掌。血珠滚落，滴入黑玉简，文字瞬间燃烧，化作三缕幽光，分别没入他们眉心。奚野只觉一股冰寒自额间贯入，沿经脉游走，最终在心脏处凝成一枚细小鬼纹。凌斩霄指尖抚过心口，那里多了一粒冰蓝痣，像雪里藏剑。楼观雪腕间银铃碎裂，曼陀罗花瓣化作光点，没入鬼王指尖。

鬼王收拢黑玉简，声音低柔：“契成。”

他擡手，江面雾气化作一面黑旗，旗面绘着张开的鬼瞳。

“三日後，黑鳞过境，旗至人至。”

旗影一晃，没入黑暗，鬼王随之消散，只留江风呜咽。

江面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一切只是幻境。奚野握紧拳，掌心鬼纹微微发烫。凌斩霄把照夜剑收回鞘，剑穗轻晃，铃声与心跳相和。楼观雪低头，看着碎裂的银铃，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十年寿元，一滴心头血，曼陀罗灵核。”

奚野轻声重复，像在确认，又像在说服自己。

凌斩霄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值。”

楼观雪擡眼，狐狸眼弯成月牙：“若能换黑鳞一命，值。”

乌篷船缓缓离岸，灯火渐远。

江面留下一道幽蓝光痕，像一条未愈合的伤口。

鬼王契约已立，三日之後，便是血与火的盛宴。

三人并肩而立，影子交叠，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静静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