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苏娟憋了一路的火,一回到公寓就立马炸开。
“姚儿,你跟棕霖晚到底怎麽回事?!好些天没见他送你回来了。”她甩掉脚上的洞洞鞋,赤着脚“咚咚咚”几步冲到客厅中央,胸口剧烈起伏。
李忻姚被她吼得耳膜嗡嗡作响,她默默地在玄关弯腰换鞋,动作缓慢。
“娟儿,他是组长,事情多,忙也很正常。而且,我们本来也不是那种男女朋友关系,他没有义务天天接送我。”
“不是那种关系?!”苏娟的音调拔得更高了,她一步跨到李忻姚面前,恨不得用手指戳醒她,“李忻姚!你当我是瞎的吗?连棕吕那个二傻子都看出来了!你现在跟我说‘不是那种关系’?骗鬼呢!”
她越说越气,眼圈都跟着红了,不是委屈,是纯粹替好友不值的心疼。
“姚儿,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棕霖晚那混蛋欺负你了?他是不是干了什麽对不起你的事?”
她猛地擡起头,脸上是强装的平静,“没有。”她飞快地否认,“真没有,你别瞎想。”她急于结束这场对话,“我去洗澡了,有点困。”
“李忻姚!”苏娟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苏娟太了解李忻姚了,这副样子,分明是心里藏了事,而且是天大的事。
就在客厅里压抑的沉默快要凝固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僵局,屏幕上跳跃着“棕吕”的名字。
苏娟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看到这个和棕霖晚同姓的名字,更是火上浇油。她一把抄起手机,火速划开接听键,劈头盖脸地吼了过去:“喂什麽喂!叫魂啊?!有事说事,有屁快放!老娘现在心情烂透了,没空跟你废话!”
电话那头的棕吕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怒火给砸蒙圈了,他刚刚酝酿好的开场白“娟儿~吃饭没呀?”瞬间被堵死在喉咙里。他握着手机,一脸茫然无措,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害怕苏娟的火气顺着电波烧到他身上。
“娟丶娟儿?”他声音都劈叉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连气都不敢喘,“你丶你怎麽了?谁惹你生这麽大气啊?说出来我帮你揍他。”
“这可是你说的,给我揍掉他两排牙!少一颗都不算完!”
“绝对完成任务,娟儿,你说倒是谁惹到你了?”眼见着苏娟的火气有熄灭的苗头,棕吕赶紧乘胜追击。
“谁?还能有谁!”哪知苏娟再次炮火全开,连棕吕插话的机会都不给,“你们姓棕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大的那个,装模作样,以为自己长了张人模狗样的脸就能为所欲为了?除了那张脸,他棕霖晚还有什麽能拿得出手的?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玩弄别人感情!我告诉你棕吕,你哥他就是个……”
苏娟骂得酣畅淋漓,词汇量丰富且极具想象力,把对棕霖晚的所有不满和猜测一股脑儿倾泻而出。电话那头的棕吕彻底沉默了,只能听着话筒里传来火力全开的怒骂,脑瓜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李忻姚听着客厅里苏娟那毫无顾忌的咆哮,忍不住替电话那头的棕吕捏了把汗。等苏娟终于骂累了,“啪”地一声狠狠挂断电话,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时,李忻姚才无奈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娟儿,你骂棕霖晚就骂他,干嘛还拉着棕吕一块儿骂了,那家夥傻是傻了点,对你怎麽样我还是看在眼里的。你把他骂得这麽惨,说不定待会儿就躲到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了。”
“哼!他活该!”苏娟馀怒未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让他姓棕!还偏偏是那个混蛋的弟弟!哭?哭死拉倒!省得我看着烦心!”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落在李忻姚脸上,语气瞬间又软了下来,“我现在就心疼你。”
李忻姚默默替棕吕捏了把汗,真是万幸这家夥只是打电话过来。苏娟这暴脾气,要是棕吕本人活生生直接出现在她眼前,她绝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那场面就不是“连骂带打”能形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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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带。
棕霖晚单手握着方向盘,眉头紧锁。李忻姚的刻意疏离,还有带着礼貌微笑的脸,以及那双避开了他视线的眼睛,反复在他脑海里闪现。她最近怎麽了?
手机铃声响起。
棕霖晚带着被打断思绪的不耐烦,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哥……”电话刚接通,棕吕带着浓重哭腔,不停地吸鼻子,“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十恶不赦的事,让娟儿恨不得都要把你千刀万剐了。”
棕霖晚的眉头拧得更紧,“说人话。怎麽了?”
“呜呜呜……哥!我冤死了啊!”棕吕的声音带着控诉,“我刚才就想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娟儿,问问她吃饭了没……结果!结果电话刚通,她就骂我,她骂着骂着,火力全集中到你身上了。我的娟儿从来没这麽凶过我……要是你敢欺负她,就算你是我哥我……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棕吕的哭诉颠三倒四,但核心意思是:苏娟因为棕霖晚生气了。
苏娟?她为什麽突然会对自己这麽生气?除非……
嘟——
电话被棕霖晚利落挂断。
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硬生生地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车头瞬间调转一百八十度,朝着李忻姚的公寓驶去。
棕吕握着手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
“挂丶挂了?”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他哥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