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月对这种情况却像是早已熟悉了一样,娴熟地耐心安抚陆行则,说她只是回复慢而已。她还不忘陆行则一开始发给她的那个色号问题,深思熟虑后真诚回复对面,她没觉得有差别。
果然这些话一出,对面密集的话语立刻停住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云霜月不是故意不理我的。]
[不然我要死掉了。]
[]
他发送了一个可爱的表情,不知是把哪个符篆上的纹路抠下来了。
云霜月将那些话全都看了一遍,最后教训陆行则不要把那些夸张的又哭又死的字挂在嘴边。或许是作为云氏族人下意识的习惯,她对嘴上说出的东西很是谨慎。虽知陆行则说不理他就会死掉的话不能当真,但云霜月还是会纠正他。
不过……说到哭。
她思绪飘远,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陆行则流泪的场景。
长桥不长
那是陆行则刚带着云霜月逃出老宅的一年。
新居的檐角尚且空荡,地砖上零星散落着些异物。院落里的东西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云霜月从老宅之中也没有什么要带来的,只有陆行则历练回来会带一些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塞到院子里慢慢填满空旷的地方。
禁制的咒文在经脉中若隐若现地鼓动着,那时她身上的禁制并没有解除干净,云霜月倚着廊柱仰首,对于逃离了囚禁她那么久的老宅一点实感也没有。
就这么出来了吗?之后要做什么?
云霜月就这么看着院落的天空,浮云略过四方天井,居然和困守深宅之中望向的是同一片苍穹,和那位自由恣意少年眼中的天空也是同一片。
那位奇怪的丈夫帮了她,但她始终没有理解这一桩完全没有报酬的交易。
那些凭她一人之力无法探究的领域被这个陌生少年强硬闯入,其中不乏要去危机生死的秘境找到线索。但他常常会披着一身月色回来,表情轻松得像是去折了一枝带露的辛夷。其实对于那个阶段的陆行则来说,他的修为那时还远没有到后面睥睨修真界的地步,很多次回来都会带着一身血,和本就鲜艳的衣服颜色混成一团,竟也成了他的底色。
云霜月在老宅中接触的人很少,她不清楚外面和陆行则一样的人有多少,但她只认识这一个带她逃离樊笼的少年。所以她没地方问,没法从别人口中了解,为什么陆行则要无缘无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帮她呢?
好感?不对。
云霜月很清楚地能感受到少年笑眯眯的面具下独有一份疏离,和陆行则接触越久,她就时不时能在少年松懈的某个瞬间,捕捉到他眼底没来得及遮盖的无聊。
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年,烧毁的祖宅之中不知那棵老树是否长出了新芽。
陆行则在云霜月那依旧让她觉得奇怪。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陆行则的行为很矛盾,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让她逃离,可云霜月没能感受到他身上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对于很多事情的主动性极强,像是幼童好奇扑捉一只蝴蝶,不想替它遮风挡雨,只想看它的蝶翼能在手中振颤成何种模样。
可人终究不是蝴蝶,云霜月还是想知道,陆行则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呢?他需要她吗?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依旧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偶尔观察着这个少年。
直到那一日。
陆行则历练回来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往她这跑,而是罕见回到了他在院落中的房间。
照理说按照云霜月的性格并不会主动去打扰他,但他一路上蜿蜒的血痕和身体不受控制撞倒东西的巨大声响让她无法忽视。
于是云霜月第一次主动推开了陆行则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