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几道声音落下,云霜月的眼前再次出现一道白光,明显比上一道柔和许多。
随着白光散去,云霜月出现在了一座宅院之中。
只是她有些不确定这里究竟又是什么地方,院落的建筑和清淮老宅一模一样,只是细节上又有很多不同。
这里不再只有黑白两色,数不清的鲜花栽种在院落中摇曳盛开,还有一些瓦罐堆在角落,那里也开着不知名的野花。老宅常年干涸的鱼池也不再是摆设,尾锦鲤在睡莲影子下游过,忽然摆尾搅碎满池阳光。
那棵云霜月记忆里的枯木也变成了更为高大的桃树,极具生命力的粉色花瓣从树上飘然落下,掉到了在桃树下的秋千上。
秋千上安静坐着一个看书的小女孩。
看到她的脸,云霜月愣住了。
怎么是……
小时候的她。
云霜月下意识向前,想触摸的手却在碰到小女孩的时候直接穿了过去。
“?”没有被她触碰到的小女孩却似有所感地抬头,但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云霜月望向了她的身后。
阳光透过花瓣缝隙吻过女孩依旧苍白的皮肤,柔和的五官没有变化,但那双眼睛却有着不同于云霜月小时候的生机。
只见女孩小幅度的弯了弯眼睛,也不说话。动作规矩地下了秋千,站直后还细心将晃动的秋千弄稳。
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手中的书拿上后才向她刚刚看的那个方向走去。
“嬷嬷。”女孩唤了一声,声音虽然还有着孩童的稚气,但语调却十分稳重:“今日的书我已经都会背了,您要听吗?”
“小姐真厉害!”被女孩叫做嬷嬷的人看不清面容,但从说出话的中看也听到她是极为乐意的:“来吧,我听着。”
“小姐怎么只背给她听?”另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女孩的旁边。
“云叔,您也来了。”小女孩笑着仰头,对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说道:“您不用着急,我等会想让你看看我练的剑。”
“哈哈,那好,那好。”男人被小女孩一句话安抚住了,见她一本正经的可爱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小姐,那我呢?”又出现了一个女人,声音和云霜月在刚刚的祠堂那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女孩有些苦恼,但难不倒她:“那……那我给您这两个都展示一下。”
“哈哈,那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嗯!我会的。”见女孩非常认真,一点都不敷衍,几个围着她的大人都笑了。
……
远处的云霜月站在桃花树下,有些怔然地看着前面那一幕。
遮挡在云叔脸上的雾气散去,使他的五官在云霜月眼中变得清晰。
是熟悉的那只独眼。
一道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本来在我们的想象中,你小时候应该是这样的。”
熟悉的声音带着惆怅的意味。
云霜月转头,对上了刚刚看到的那只浑浊的琥珀色眼睛。
可他明明刚刚还在小女孩那边。
见她看过来,眼睛的主人笑了。
“但现在的你,成长得也很好。”医馆的老掌柜看着云霜月,轻声唤了句:“小姐。”
镜像镇墟
“掌柜……”云霜月喃喃一声。
看着面前的老人,他依旧是初见时那个不修边幅的装扮,浑浊的琥珀色眼珠却不再是那日烛火下诡异阴森的样子,而是半弯着,充满了黄橙橙的暖意。
“您认识我?”她先是轻轻问了句,声音小到像是完全对着自己说一样。
随后云霜月手动了动,慢慢按上自己的心口,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似乎是有些茫然,但和一开始走在那无边黑暗之中的空茫又有所不同。
手下的心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跳动着,像是常埋于地下的种子即将发芽顶开头顶的那层厚土一样。
和老人对视着,云霜月这回用肯定的声音对掌柜道:“您认识我。”
老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和云霜月并排站着。
他粗糙的手背在身后,对云霜月呵呵笑着,苦涩的草药味萦绕在她的鼻尖:“我们认识小姐,但小姐可不认识我们。”
听到老人这似是而非的话,云霜月抿了抿嘴,她没有被面前的场景扰乱思绪,而是将心中的疑惑一个个说出来:“那女孩可是我的分身?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要叫您云叔?您和云氏究竟……”
这个镇子和云氏到底有什么关系。
在这镇子中待得越久,和云氏有关的事情就越多,让她意识到她前世对于云氏的了解似乎远远不够。
在她的记忆中,云氏这个古老的家族在修真界漫长时间的冲刷下早已分裂成两股不同的势力,世人眼中的这个家族神秘而古老,像一棵拥有错综复杂脉络的参天巨树扎根在修真界。但云霜月很清楚,表面上与世无争的清淮云氏,内部却早已暗流涌动。
将她困在老宅的是不渡川嫡系一脉,执掌天机推演之术。而经常抛头露面在外行走的则大多数是旁支,遍布九州的云氏商会就在他们手中。
云霜月前世接手的正是旁支势力,关于不渡川的嫡系一脉,却始终没有头绪。就算陆行则削去他们大半势力,将藏在不渡川的云氏古籍带回清淮也无济于事。
他们如同老宅那在火中逸散又重新出现的傀儡一般——不畏死,不知死,不辨生死。源源不断出现,被陆行则压制住一波另一波就会起来,像潮水一样朝云霜月涌去,发了疯似的喊着“天命”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