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喃喃:“我最近怎麽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倘若有人见我睡觉,偷拿藏书阁的典籍,这可如何是好?”
他纠结着,却也没敢将此事告知其他大人。
不然这份值就要丢掉了。
家里那麽多口人吃饭,还得给孙子娶媳妇儿,都靠锻星司这棵大树撑着呢,他不能倒。
可是他浑然忘记了,五年前,上一位锻星司藏书阁守门人在得知下一位是他的时候,曾派儿子亲自来家里送过一封信——信中不敢写锻星司的不好,只说倘若他不拦下这个活儿,可以给他一大笔银子当作报酬。
老人挺奇怪的,但比奇怪更多的是警惕,他觉得这个前任守门人没安好心。
上京城哪家人不知道锻星司当值是多麽好的差事,怎麽还让他别去呢?
他後来在成为守门人後,还想过这件事,甚至还让人偷偷去找过那家人,可是去找的人说那家前些日子在办白事,办完後就举家搬迁离开了上京城。
老人心想也不知道这家人死了谁,总归上面的人说是这家人年岁到了,这才得离开锻星司,不是他抢了人的差事啊。
所以这家人死了,也赖不到他头上。
老人回家途中,被冷风一吹,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他昏黄的眼睛里满是惊骇,心想,这件事都过了五年,怎麽突然又想起来了?
啧,今天睡太久了,看来是自己把脑子睡不好了,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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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宿野完全不知自己一直在被监视着,他虽然偶有被人窥伺的感觉,但并不强烈,而且这藏书阁里到处都是缝隙,被来来往往的吏员们偶尔扫一眼也不奇怪。
于是凌宿野就没放在心上。
第七日午时,圣人站在城楼上,相送他们这些即将赶往东海的‘壮士’。
凌宿野作为锻星司的人,好赖是分到了一辆马车,同车的还有那沉甸甸的万里传音灵器。
除了这个传音灵器之外,他的星鬼也在‘空间’内藏着。
车外则有两个渡厄司的吏员骑马守卫。
其中一个是顾宣游,他笑着说:“这是周大人特意安排的。”
城楼上,长公主站在圣人身後,旁侧是年迈的国舅和盛家家主。
圣人另一边站着太子以及首辅陈长青。
圣人的华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太子关心母亲的身体,想要为她遮挡风雪,却被陈长青按住了,他无声地对太子摇了摇头。
——圣人虽然年迈,却心系我大周,如今东海出了那麽大的篓子,圣人心中憋着火气,还是多吹吹风才能舒坦一些。
此刻不得上前触霉头。
长公主将此看在眼里,露出一个纯善的笑,太子见长姐看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另一边,圣人那嫡亲弟弟,同样年迈的国舅则轻蔑地瞥了一眼太子,转而对手下人吩咐道:“太孙眼睛不好,多遮挡几层,实在不行就迎他回宫,别给他多吹了风去。”
“喏,国公。”
长公主似乎是听到了‘太孙’二字,脸上笑意顿消,转头看向国舅,凤眸中有一闪而过凌然,但脸上却是笑着的:“听说盛大人,给人白养了多年儿子?”
言外之意,国舅爷,我的亲舅舅,我的儿子死了,你想让我把你的孙子当亲生的养,这可能吗?
仅仅是这麽一句,盛大人脑门上就出了汗,他擡手擦了擦,脸上一派诚惶诚恐。
“这……这下官……”
“哎呀,还是说,那顾宣游,其实是您亲妹妹的孩子,只是跟您并非父子关系而已?结果你在得知这个消息後,居然要将人赶尽杀绝咯。”长公主的笑容里愈发有深意,眸光流转,她说,“盛大人不要这个亲侄子,本宫就把他当义子来养。”
说着,她回身去看人潮中那个骑在骏马上出尘脱俗的少年郎——顾宣游。
全然不顾ZY已经吓到跪下了的盛家老爷。
长公主的目光中带了缅怀,要是她家阿野长大,应该比这个还高了。
而且阿野极爱骑马,幼年时正学怎麽捉妖呢,就要悄悄溜出去喂他的马,跟马讲话……每回被父亲发现都是一顿好打。
偏生这孩子下回还敢犯。
不知道是长公主的目光太过怀恋,让顾宣游感到了熟悉,亦或者是盛家老爷和国舅爷看过来的目光太过歹毒,让他脖颈後立刻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之,顾宣游愣在了原地。
马车还未啓程,凌宿野检查法器完好无损後,擡指撩开挡帘,明媚的光照在他脸上。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而且是及远距离,可这一眼,还是让长公主心如擂鼓。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