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在审判庭的追查下保持神秘这麽久。
“这不是最重要的,”那位副局长拿出了一份档案,“实际上,阿尔伯特·汤姆森以前也接受过访查,但当时,负责的人并没有发现什麽。”
她抽出了那起访查的记录,在那上面,凡妮莎·冈萨雷斯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过现在事发,我又记起了一件事,”她继续道,“她以前曾申请过要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但没过多久又自己撤回了。”
“你怀疑她可能有所隐瞒?”伊琳娜看起来并没有太惊讶。
“也许她曾注意到什麽,她的那双眼睛很独特,”副局长的脸色不太好看,“所以我才想再问您——您现在到底把她派到了哪里?”
站在一旁的秘书正努力的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那两人的语气都没太大起伏,但表面上的平静不能代表任何事。
据她所知,那位副局长对于自己的下属老是被别的部门借走的事早已心存不满。
“我可以替你问,但她的这次任务不在第五局的管理范围内。既然凡妮莎·冈萨雷斯曾表现出那样的迹象,那你们早就该对这个方向进行调查了,不是吗?”伊琳娜回答的很干脆。
面对这样的质问,那位副局长一时也答不上来。
过了几秒,她又说道:“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麽会在这个时期允许那两个人离开圣城,特别是那个叫莉莉安·奈尔森的研究员,明明我们已经查明了那些材料就是从那个研究所里泄露出来的。”
“你的‘已经查明’和我的理解可能有点不一样,”这一次,伊琳娜·席尔瓦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们花了多久才核对完吗?那个时候,她们早就不在奇曼克斯了。”
……
对于莉莉安而言,火车上的旅途顶多算是舒适,但也并没有什麽有趣的。和欧珀号相比,任何列车都显得狭小。
而一想到以後还要换乘不知道多少次,莉莉安就愈发觉得未来惨淡。
至少不是坐的不是三等车。莉莉安安慰自己。
三等车的乘客连像这样坐在餐车里都不被允许。
和莉莉安相比,凡妮莎的兴致则要高许多,“听起来你在这里的经历十分丰富,梅耶先生。”
“我在这个国家已经生活了快三十年了。”一位穿着黑袍的传教士坐在凡妮莎对面。
和凡妮莎一样,他的胸前也别着一枚银色的三角胸针,只是他所拥有的真的只是一枚普通的胸针而已。
卡尔斯·梅耶的脸上始终挂着恬静丶温和的微笑,就像是从教会的宣传里走出来的一般。
“你的虔诚与坚定值得称颂。”凡妮莎的夸赞发自真心。
“您谬赞了,这不过是我身为修士的义务而已,”卡尔斯·梅耶的笑容肉眼可见的灿烂了几分,“我能走在这条道路上,一切都要感谢主的指引。”
“赞美我主,祂所谱写的秩序必将引领我等步向完美。”凡妮莎同样给予回应。
有共同话题真好啊。
莉莉安抖了抖报纸,在两人的谈话间,这样的噪音原本可以算的上是突兀,但即将到站的广播声将其盖了过去。
凡妮莎瞄了她一眼,但在她作出回应前,卡尔斯·梅耶又开口道:“冈萨雷斯女士,如果您要去崖港的话,请容许我在下车前给您一些建议。”
在窗外,飞逝的景色已经开始减速。
“愿闻其详。”凡妮莎在桌面下轻轻捏了一下莉莉安的手,仿佛是在安慰她。
“您也知道,这个帝国一直都不是什麽安稳的地方,特别是在大战後,特别是临近这个时间点,”恬静的微笑从卡尔斯·梅耶脸上淡去,“有很多人会出现在自己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无论是在旅途上,还是在崖港,都还请您保持警惕。”
刺耳的鸣笛声穿透墙壁,昭示着火车即将停靠。
他从座椅上离开,顺便也带上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然後再次对两人露出了和韵的笑容,“那麽,我就先告辞了。愿主眷顾你我。”
莉莉安没去注意凡妮莎回答了什麽,她的视线被一张便签条吸引了。
那是卡尔斯·梅耶在起身时,从他的口袋里飘下来的东西,而那张纸又迅速被凡妮莎压在了手下。
莉莉安凑到了凡妮莎耳边,“那上面写了什麽啊?”
“我由衷希望你能对和自己无关的事少点好奇心。”
凡妮莎有的是方法在不打开那张纸条的情况下提取上面的信息,而她显然不愿意与莉莉安分享。
“反正你们又没要瞒着我……”莉莉安嘟哝。
“是他太没戒备心了,”凡妮莎将便签条揉成了一团,塞进了衣兜里,“终究只是个热心的传教士。”
莉莉安慢慢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很敬佩他。”
“这两种态度并不冲突。他的心态不止会害了他自己。”
凡妮莎对这种人往往是心情复杂,“他一听我在教廷内有重要职位就像倒豆子一样倒了一堆游历经验,关键是其中还真有点重要信息。万一我是叛徒怎麽办?万一我投靠了哪哪个党派怎麽办?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好吧,也许主确实在眷顾他。”
“也许你应该对他说的。”莉莉安越听越是觉得卡尔斯·梅耶前途堪忧。
“这种人你无论怎麽劝都一样。”凡妮莎一听他甚至在大战的时候还自愿留在这里就一阵头疼。
如果首都被攻陷,皇室南逃都阻止不了他,那凡妮莎觉得仅凭自己口头劝阻肯定改变不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