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没沉默多长时间,当那个陌生的职员在下一层离开时,她便继续道:“对不起,是我又问了什麽不该问的吗?”
凡妮莎转过头,莉莉安脸上已经褪去了以往的随意,她咬着下唇,看起来像是真的充满歉意。
电梯还在缓缓下降,只是又过了一个楼层,这里面还是只有她们两个。
这栋建筑不是很高,用不了多久,她们就能回到首层了。
“我不能理解你,”凡妮莎移走了视线,“你明明很清楚正常的社交界线在哪里,为什麽还要这样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别人不高兴。”
“没有吧?”莉莉安的语气又变的轻快了起来。
和不久前相比,这样的态度显得都有些割裂。
她又继续道:“而且你都知道我这麽多事了,我想了解一下你不是很公平吗?”
外型有些老旧的电梯逐渐停了下来,凡妮莎没理莉莉安有没有跟上来,直接走了出去。
但莉莉安仍然不依不挠的说着:“神秘强大又身负旧伤的审判官阁下,听起来简直像是什麽小说里的人物,很难不让人産生兴趣吧!”
“好恶心。”
“唉?”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公衆场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那私下可以吗?”
“你的诚恳是只会用在这种事上吗?”
凡妮莎强迫着自己目视前方,不去看那个跟在自己侧方的家夥。
被骂了一遍後,莉莉安收敛了许多,她老老实实的跟着凡妮莎走了出去,仿佛自己真的是与对方同行的审判官。
等到回到了本地人更多的区域後,莉莉安又忍不住开口,“你这麽抗拒是因为不好意思吗?”
“我记得我有让你在公共场合时表现得拘谨一点。”
凡妮莎望着电车外的景色,默默算起了抵达站点还要多久。
“没关系的吧,反正现在附近肯定没人懂叶文赛语。”
莉莉安思考了一会,“而且,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推理出来的吗?”
她盯着凡妮莎的侧脸,但对方仍然盯着窗外,几乎像是在刻意回避她,但也像是太过疲劳,以至于连应付她的精力都没有。
莉莉安有些苦恼,她一直都觉得揣摩别人的心思是一种很快乐的事,所以才想和凡妮莎分享,但对方显然没有类似的爱好。
不过,这不干扰莉莉安的分享欲。
她无比确信,凡妮莎就算生气了也要扮演一位勤勤恳恳丶爱护信衆的审判官。也就是说,就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惹了凡妮莎,她也不能怎麽样。
以凡妮莎的自尊心,莉莉安怀疑她连把这种事写进报告里的勇气都没有。
于是,莉莉安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也不是很难啦,毕竟三十几在审判庭内算年轻的了,而且名字还那麽大衆,也没有什麽中间名和复姓。如果不是什麽杰出贡献,或者是什麽特别出衆的背景,也不太可能在内部出名吧。背景……如果你的关系真的特别硬应该也不用为升职发愁吧,所以原因肯定是前者。对吧?”
莉莉安稍微顿了顿,但凡妮莎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不甘心的继续道:“既然是会参与实战的审判官,那那份贡献大概就是通过战斗获得的,而且这也和你的健康状态相吻合。虽然我完全不会法术,但我还是知道这种东西後遗症很严重的。我应该没猜错吧?”
莉莉安越说越兴奋,她几乎没注意到凡妮莎瞥了过来,“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成就应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但是凡妮莎你好像完全不想提及这件事呢,是因为代价惨重吗?不过我觉得你不想是那种会因为自己受苦而难受的人呢,所以是因为连累了别人吗?”
莉莉安充满期待的看着凡妮莎,但那位审判官仍然面无表情。
“……其实我还猜到了是发生了什麽事哦,毕竟你一开始其实也没隐瞒嘛……”
莉莉安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
她好像记得,早在初临洛斯兰时,她就和凡妮莎因为这个问题闹过一些矛盾。
538年2月7日,只要翻翻报纸,也不难发现那晚发生了什麽。
有敌人潜入了圣城内部,而且还造成了几位警官与审判官的牺牲。
报道里的内容相当模糊,但莉莉安现在想想,凡妮莎肯定是原本与他们同道的吧。
只不过凡妮莎活下来了。
莉莉安细细端详着凡妮莎的脸色,但和在洛斯兰时不一样,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灰色眼睛看着莉莉安,宛若一圈死板的铁片。
莉莉安还在继续挣扎,“……你就没什麽想表示的吗?”
“我没有表现出什麽让你很失望吗?”凡妮莎语气平淡的问道。
“其实你没回应我也挺满足的,但是自己一个人说话也很寂寞啊。”
莉莉安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当时在洛斯兰的时候,我就问过你那瓶眼药水的事吧?当时我太不懂分寸了,还跟你吵了起来……”
莉莉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发现凡妮莎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你怎麽不说了?”凡妮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微笑,但那并不是什麽欣喜的反应,而是某种毫无温度的敌意。
“继续吧,莉莉安。我也很好奇,你觉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