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辛苦了辛苦了。”梁叔端了两碗甜汤出来,“过来休息吧,一会我来弄。”
舒薇问:“师父睡了吗?”
“在房间里看书,我听你俩说要拍照,直接过去吧。”梁叔说完补充,“王记者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舒薇:“记者先生肯定愿意的。”拽着人就往後院走。
後院的环境比较乱,很多没有扔的花架子像木材一样堆放在一起,破裂的缝隙里生出许多野草,推开门,暮姨正坐在书桌看书。
她听见动静擡头:“你们来了?”
“师父,我想跟你拍张照片,拿回去存起来。”
暮姨笑容十分慈爱:“好啊。”
两个人站在一起,许渝半蹲着摁了下快门。舒薇很满意,掏出响动的电话说:“我点的外卖好像到了,我去拿。”
房间里剩下暮姨和许渝,暮姨拍了拍旁边的软榻:“陪我坐会吧,王先生。”
“好。”
暮姨掏出抽屉里一本绘画本:“我总不信自己老了,也不想相信身体退化了,可老朋友告诉我事实的确这样,我的手跟过去不一样了,没那麽稳,以後可能更加颤抖。”
“年轻的时候总把岁月境迁当做很远的东西,等它出现的时候,我连还手的馀地都没有。”
绘画本的年岁太大,最初的纸张很脆,有集市的背影丶公园的落叶丶海上起飞的鸥鸟等等速写。
笔触很用力,感情至深。
许渝边翻边听暮姨说:“过去,我常常活在理想里,信念随日升日落而起伏,不允许任何改变我的想法,便会在画画的时候幻想我想要的世界。”
之後的笔触变得柔软,有吃虫的麻雀丶高耸山峰丶田野之间的月亮,大多数都是风景。
“坚持没多久,一切都没打破了,我的理想不是别人的理想,所谓精神世界也不是我期待的乌托邦。我留不住任何一个和我一样想法的人,或者说就没有人愿意和一样。”
剩下的内容变成了更潦草的场景,没有细节补充,应该是拿不稳了,用色暗淡,还不均匀。
“让你见笑了。”暮姨笑着对许渝说,“这几张是我喜欢的学生拍的,我没有见过国外的风景,哪里教堂是五彩斑斓的,很漂亮,我少跟我老公说,如果我是外国人,我可能会因为教堂的颜色和他们坚定的信仰而入教。”
许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记忆里,他在学校里上的课不多,因为是贫穷之地,每年支教的老师都不一样,几乎想不起一个深刻的老师。
但他现在却很懂暮姨的心情。
暮姨拿起手机,点开了企鹅界面,在列表里精确找到了学生的账号,进入空间,自动往下刷新,一张彩色玻璃的教堂就出现了。
许渝眼睛微微瞪大。
这不是祝闻序的空间那张?
“他来看过你吗?”
突然这麽一问,暮姨微微出神,随後年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他太忙了……哪有空,该吃饭了,我们出去吧。”
“好。”
许渝没有追问,推着暮姨往前院走。
舒薇点了老鸭汤,在院子里搬了张桌子煮火锅。梁叔也收拾完了画,正把画作放在一边晾着。
“新鲜着呢,师父先喝。”舒薇继续盛汤,“梁叔和记者先生也喝。”
暮姨喝了几口:“很鲜。”
“我特意订清汤!”舒薇说,“就想你喝点。”
“嗯,好喝……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暮姨放下碗止不住咳嗽,“咳咳咳咳……”
“师父没事吧?”
暮姨摆手:“没……咳咳咳没事。”
“别着急,慢慢喝。”梁叔放下碗,“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