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荀还是先是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被人推着一步步向前走,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却又被拉着停了下来,而后头顶声音再响。
“这位公子可还有事?”谢玉绥声音低沉,较先前还要冰冷,就像是这挡路之人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般。
荀还是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玉绥,他一时好奇,轻轻歪头想要听得更加真切,因着这个动作,脸颊擦在大手的边缘,本是很小的触碰,因着视觉被剥夺,其余感官被无限放大,所以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只手极轻极轻地颤了一下。
荀还是不自觉地提了嘴角。
之后又说了什么荀还是已经不关注了,他现在只想将人拉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这样那样一番。
好在他暴露身份这件事只停留在了这个小小的雅间里,因着这里的打斗,整个酒楼已经见不着客人,唯有到门口时能听见一些人谈论的声音。
脚已经迈过门槛,谢玉绥却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直到人声渐小,偶尔能听见远处有小贩吆喝的声音,荀还是才幽幽开口:“这又是什么情趣,准备这样捂着我的眼睛将我带回家吗?”
话音方落,那只一直贴在眼睛上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荀还是先是眯了眯眼睛,最后发现他们并未在闹市中,不知道到了哪个小巷,左右无人,拐角处能看见一点点光——他们距离闹市不远,这点在谢玉绥尚未拿开手的时候,荀还是就已经知晓。
荀还是噗嗤一下笑出声,四下打量一圈,道:“没想到王爷竟然喜欢玩这种刺激的,将我带到这里究竟为何?”
谢玉绥就站在对面,脸上还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将所有的表情都藏在其中。
本以为谢玉绥是因着方才的变故,所以怕两人露面才寻了这么个地方,可是左等右等荀还是也没听见谢玉绥的下文。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慢慢收了脸上的调笑,问:“怎么了?”
又一声吆喝穿透了小巷,正好接上了荀还是的话音。
待吆喝声消失,谢玉绥声音才起:“你真就对那些人的眼神无动于衷吗?”
“什么?”荀还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一句话毕,谢玉绥看着荀还是疑惑的表情,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但当时在那间屋子里,他看着那么多人用着厌恶又恐惧的表情看向荀还是时,心里突然异常烦躁。
不管荀还是身上背了多少杀虐,不管他手段多么残忍,那些都是听从皇帝的命令,即便见不得光,也算是为了邾国的安定努力,怎么就会被邾国的百姓这样厌恶?
谢玉绥替荀还是不值,然而他根本没有立场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短暂的沉默之后,荀还是猛地反应过来谢玉绥所指为何,脸上少有地露出了一阵迷茫,没有调笑,没有讽刺,只是迷茫地回视着对方的眼睛——他现在只能看见谢玉绥的眼睛。
“你……”荀还是试探地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只手慢慢摸向原本属于他的面具,手指勾到后面系着的长绳,眼看着面具滑落,掉到地上。
两个人谁都没管,荀还是的手指停在谢玉绥的下颌骨:“你不会是……心疼我?”
谢玉绥久久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情,只是看着荀还是被人那样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意,不自觉地想起皇帝对他的猜忌,还有曾经吐了一身的血。
他好像……
念头一出,谢玉绥一惊,尤其是在对上荀还是的眼神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荀还是停在谢玉绥脸颊上的手突然悬空,他看了眼谢玉绥的眼睛,接着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上,突然想起他们离开时在门口的停顿,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是在门口遇到了阻挠?”
谢玉绥正迷茫与自己的反常,听见这话下意识回道:“是那个书呆子……”
“那位公子对你有意思。”
荀还是的眼睛借着这句话又落回到谢玉绥的眼睛上。
“我看出来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显得更加幽深,“王爷为何对着书呆子冷言冷语,可是因为……”
荀还是踏前一步,方才落了空的手指紧贴在谢玉绥的下巴上,他垂着眼皮,舌尖于唇角划过,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
“因为什么?”谢玉绥有些后悔拉着人到了这里,这条巷子太小,身后便是石墙,退无可退。
荀还是拇指摁在谢玉绥的下嘴唇上摩挲了两下,声音极尽蛊惑:“承认吧,你吃醋了。”
谢玉绥面色有片刻的僵硬,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浸满了月光,而那月光中又映出了荀还是的身影。
先前困在心里无处纾解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到达了某个顶峰,只因着面前这人似真似假的一句话,那种烦闷的、酸楚的,因为荀还是而波动不已的感情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因荀还是不时做出的出格的举动,也不因那些横在两个人中间的纠葛,他好像真的被这个妖精蛊惑了,在一次次越界的触碰中——
他动情了。
谢玉绥从来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任何事情摊到了面前,但凡他确定了并且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再给自己留有回头的机会。
他惯于掌握主动,无论在任何事情上。
所以在这样一个月光照耀的夜晚,在这样一个无人的街巷里,他突然反客为主,一手拦住那纤瘦的腰际,将对方紧扣在自己的怀里,另一手掐着他的下巴,在那双充满震惊的漂亮的眸子里,用力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王爷!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