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边妈拿着钱回了F区,边律的工作也细水流长地干着,今个就是他们要去夏国搞联谊的当天。
“潜水艇从上岸到沉下来,最多5分钟。”边律喃喃自语着,他偏了偏头,在人流中见着了一身板正的安境。几天不见,他像是瘦了,黑眼圈很重,皮肤也不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是低沉。
安境在跟谁打着电话,他原地踱步,愁眉不展,说:“在饭桌上谈正事是什麽你们的传统吗?我说了的,我来不了,我们学校有联谊活动,我这边抽不开身。”
“不能请假。”安境揉了揉眉心,说:“我跟白博士没什麽,她发明了抑制剂是她的功劳,又和我没什麽关系,我干什麽非得去人家跟前凑这个热闹?”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我跟她团结团结。”安境话音未落,被检票员拍了拍肩膀,示意排到他可以上潜水艇了。
安境点头,提起自己一个简约的行李箱,跟了上去。远远地,边律挥手给他打招呼,他却像没看见。
半小时後,边律上了潜水艇,不过在这之前他打听了安境住哪个房间,于是先一步地找了去。
边律还没靠近,就听见了他跟一个女人的亲昵的对话道:“我还好,你吃饭了吗?我们那套婚房?哦,没问题,你想搬进来随时随地都行。你跟江医生一起,行,那我就搬出去吧,我回我老宅。反正我爸不在,他在D区。那就这样吧,挂了。”
话音刚落,门咔哒开了,安境擡眼,见到了没什麽表情的边律,他开门见山地问:“你刚才就是在跟你老婆聊天吗?”
“对。”安境虚了虚眼睛,像极了犯困。
他一个瘫软躺自己床铺,闭上了眼睛,潜水艇摇了两下,开始升腾,圆形玻璃外游过一圈圈散发着浮光的鱼,映在安境脸上,格外无情。
但显而易见,边律察觉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安境。”边律突然蹲身在他面前,想搭话,可对上他的忽冷忽热,哑口无言。
身上没烟味,就是气色很差,尤其是黑眼圈重得不得了,不知道每天晚上在跟谁熬鹰,又或者只是他的思想在打架。
“什麽。”沉默良久,安境才慢吞吞睁开了眼,表情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回答边律:“我只是有点累,所以没什麽想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渣男或许就是很难对谁付出真心。
边律失笑,却没被他的冷漠而拒绝,反而握上了安境的手说:“我也没什麽想问的,你这样挺好的。”
“聊聊天。”安境突声。
“聊什麽?你先开头。”边律轻声,他盯着安境那张好看得像瓷雕一般的脸,感觉哪怕只是这麽简单地欣赏也是幸福。
边律心想,安境对他来说,也许更像是梦想吧,他对安境的仰望和憧憬,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人生的向往。
安境却说:“可是我没什麽想聊的。”
说毕了,他还把手从边律掌心抽走,翻了个面只给他留下个漠然置之的背影。
边律懂,一开始就懂,安境不喜欢自己,又或者说,他也不懂怎麽样才算作喜欢。
“那就不聊,你好好休息,别熬夜。”边律于是起身,打算先把自己的行头安置了。
殊不知,安境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又或者,他讨厌别人用这种说教的口吻跟他说话。他嗤地冷笑了声,翻身起来,道:“自从我成年以後,我就发现一个道理,我讨厌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教我做事,我讨厌谁给我当爹。”
边律对上他这副气冲冲又敌视的姿态,也稍愣,还没反应过来,安境又麻溜地下了床铺,猛地踹了房门,轰地一声巨响後,原地踱步显得很焦躁。
“安境。”边律喊了他一声,像是觉得陌生,这俨然是安老师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暴躁的一面。
“怎麽。”安境抓了把头发,擡眼,眼神冰冷而又厌烦,他回答边律:“你觉得我应该是为人师表,又或者是循规蹈矩,每天都保持着风度和优雅?我实话说吧,你喜欢的那个安老师根本不存在!”
“我……”安境四下打量着,然後在枕头下找到了烟盒,还有那个茶壶打火机,他拿在手上冲边律比划着,他张牙舞爪,说:“这才是我,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一个老烟棍!一个连我爸都嫌弃的毒虫!”
“你不是的。”边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郑重其事,带着笃定那般,提醒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无非就是想得到认可,你既想走出父辈的高山,又想成为他们的骄傲。我知道你,真的。这玩意儿在夏国不是毒品,只是一种烟。”
边律用语言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安境,他温声细语道:“你也可以只把它当成药,一种能让你冷静下来的药而已。”
安境听到这里,突然潸然泪下,哑声:“我真的在吸毒吗?我爸,我爸一直以为我是同性恋……他讨厌我。”
“没有。”边律一把将安境搂过来抱怀里,安抚着他的背,说:“没关系的,你觉得不是就不是。你没必要非得让你爸认可你,在蓝洲他是老大,但地星上他可不是,你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做主才算。”
“谢谢你。”安境把头埋边律怀里,哽咽着,发泄着。像是积累多年的火山一齐喷发,他觉得在这一刻真正地成为了自己。
“真的,很谢谢你。”安境抱紧了边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