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白钧远以为机器有问题,重测一次。
第二次,机器依旧在数值跳过100%後花屏。
这是未曾有过的情形。
白钧远没有将实情告知邵亦聪。他害怕告诉他真相,只会让这个原本抗拒“鹿鸣君”身份的年轻人,更彻底地融入森林,再也回不去了。
这四年,回息林并没有特别明显地偏爱邵亦聪,白钧远也就逐渐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
现在,他内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回息林不会伤害邵亦聪。
驮着邵亦聪的雪狼在土坡边缘纵身一跃,四足接连平稳落在坡底的泥泞之中。
它利落地一个回转,屈下前肢,伏低脊背。
邵亦聪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立刻从狼背上翻身而下,双脚踏入冰冷的泥水,溅起一片浑浊。
“啾啾啾!”团雀已迫不及待地从他的雨衣中飞出。
邵亦聪一把抹掉糊住眼睛的雨水,目光顺着团雀的动线望去——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停。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已全部被前方那一动不动的身影所占据。
“文毓!”
他冲到文毓身旁,等候在此的另一头雪狼与松兔默契地为他让开了位置。
文毓靠在土坡边,已然昏迷。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邵亦聪半跪下来,飞快地检查着他的身体:手肘处的伤口在雨水浸泡下已经红肿;右小腿上,一排浅棘草的细密刺针扎入皮肤,周围已泛起中毒的紫色。他的目光一转,又瞥见文毓手边那一丛被咬断根茎的解毒花草。
邵亦聪看向一旁紧张地注视着他的松兔,“是你找到的?”
松兔轻轻动了动鼻尖。
“谢谢你。”邵亦聪真诚道谢。他小心地将花草收入防水袋,随即转向那两头雪狼,目光中带着最後的恳求,“能再帮帮我们吗?”
无需言语,雪狼的金色眼瞳已经给了他答案。
邵亦聪解下随身绳带,快速将自己与文毓的身体稳妥地绑定,然後一把将文毓横抱起,坐上雪狼背。另一边,松兔也轻巧地跃上另一头雪狼的背,而团雀则早已钻进松兔腹前绒毛中,只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一切准备就绪,邵亦聪擡头望向前方,“我们走吧!”
林间的大雨像无数利箭般击打在枝叶与泥地上,四野轰鸣不休。雪狼奔跑时的每一次腾跃,都踏碎水声丶掠过风声。邵亦聪只觉耳边风声猎猎,眼前景色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深影。
他伏低身形,紧紧护着文毓,喃喃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终于,两头雪狼在距离营地边界还有一百米左右的林间缓缓停下脚步。
邵亦聪知道它们从森林腹地而来,已远离活动范围,不能再往前行。
他抱着文毓,小心翼翼地从狼背上滑下。他转身,看向那两头静默伫立的雪狼。雨水顺着它们银白色的皮毛滑落,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他由衷地开口,“谢谢你们。”
松兔从狼背上跳下,它直起身子,黑亮的眼睛盯着邵亦聪。团雀则飞落在它的头顶,扑棱几下翅膀,豆豆眼也盯着邵亦聪。它们没有上前,而是选择停留在此处,默默目送,似乎想把文毓最後一段的归途,郑重托付给他一个人完成。
邵亦聪目光落在这两只可爱的小动物上,心中涌起暖流,“也谢谢你们!”
它们犹如森林的小使者,一路守护他们。
他朝着动物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後,他抱紧怀中昏迷的文毓,毅然转身大步朝着营地方向走去。
人影自林边出现,轮廓从模糊逐渐到清晰。
观察人员猛地放下望远镜,转身一边跑一边高声喊,“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白钧远和张乔闻声一把掀开帐帘,疾步冲出,“快!通知医疗帐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