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钧远沉着道,“规矩就是规矩。破坏规矩,就要做好承担後果的准备。”他看着文毓,“往後邵组长还有破坏规矩的行为,你不好当面提出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主持公道。”
文毓眼前浮现当日情景。
邵亦聪说,“……流绮河上游的荷花还在开,我想带你去看看。”
因为自己,他被罚了。
文毓动唇,想说什麽,白钧远却在他之前开口,语气并不强硬,“好了,就说到这吧。”
却是不容置喙的态度。
“……”文毓只好起身离开。
文毓心虚,所以白钧远的话,对他而言,更像是警告。
夜巡途中,邵亦聪看见林间飞舞的流萤虫,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与文毓守夜的那晚。
在文毓哼出的古典舞曲韵律中,他们一步一退,一进一旋。
流萤虫在他们身旁不断聚拢起光亮。
他们当时靠得那麽近,他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揽入怀中。
可他没有。
现在,距离暑期志愿者项目结束只剩一周。
文毓,很快就要离开了。
後半夜,在树屋短暂的休息时,邵亦聪又陷入了那种梦境。
自己伸出手,用力将对方按在长满苔藓的巨石上,对方仰头看他,睫毛在微颤。自己压上去,吻他,拉他,手指滑过他的颈侧丶腰间丶脊背,每一下都是被野性驱使的执拗,他不断加深亲吻,手掌以重重的力道印下痕迹。
动作比以往更急切丶更粗暴,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失控。
他在梦中喘息着丶啃食着,像一头狂乱的野兽在进攻,周遭遍地湿叶丶野花与塌陷的足迹。
下一刻,梦境戛然被切断,邵亦聪猛地睁开眼,额上的热汗未干。
没过一会儿,对讲机里骤然传来营地联络员急促的呼喊声,“邵组长,邵组长,能听见吗?”
他翻身抓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我在,说。”
“出事了!文毓遭遇袭击!请您立即返回营地!”
前半夜,文毓思虑重,睡得并不安稳。
进入後半夜,他像被拉入了某个幽深而不可名状的梦魇之中,有什麽冰冷丶湿漉漉的东西缠上了他,从脚腕一路滑爬至小腿,划过腰腹,缠绕住胸膛丶手腕丶脖颈,表面黏腻,透着森冷的泥土与植物腥气。
他整个人如失重一般,四肢无法动弹,意识空白,只任由这滑腻的东西在他皮肤之上蠕动。它紧贴皮肤,动作一开始缓慢而探寻,似乎在分辨猎物的体温与脉搏。
下一刻,它仿佛确认了目标,缠绕变得急切,毫无克制地收紧丶深入丶翻找,然後松开,再次缠紧,像在反复索求他,又像在惩罚他。“它”像变出了它们,它们在他的身上扭动丶蠕动丶摩擦,彼此纠结成网,渴望将他彻底占据。
一部分的它们盘绕他的颈项丶下颌,企图撬开他的嘴巴;另一部分的它们往下圈住他的大腿,企图把它们分开——
“啊!!!这是什麽?!”
一声惊叫倏然爆发,将文毓从梦魇般的迷离中猛然拉回现实。那股失重感霎时瓦解,意识如同被猛地甩回肉身。他毫无准备地跌回床铺又弹起,整个人失控般跌落在地,呼吸急促,心跳如擂。
此时帐篷灯光大亮,刺得文毓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文毓,你没事吧?”衆人冲过来围着他询问。
他睁眼擡头,眼神迷茫,“……我怎麽了?”
衆人面面相觑,有人回答,“你刚刚被森林的藤条缠住吊在床铺上方!”
文毓一怔,这才察觉到身上残留着异样的滑腻触感。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指缝间仍有透明的黏液,在灯光下泛着湿亮的光。
“怎麽了?白钧远与张乔一行快步赶来,站在帐篷口望向混乱一幕。
邵亦聪风尘仆仆地赶回营地,刚踏入营地,便看见几名工作人员正擡着一顶新的加固帐篷匆匆而过,脚步急促。
“经过比对检测,文毓身上残留的黏液成分属于紫绛藤。”化验师正站在组长工作帐内,向衆人汇报。
帐帘忽然被掀开,邵亦聪踏步而入。白钧远擡眼看他,朝空位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听。
邵亦聪放下肩上的背包随手搁在一旁,神色凝重地坐下。
化验师继续汇报,“但根据我们目前对紫绛藤的认知,它本身并不分泌酸液,但这个品种溶解了帐篷边缘的材料才钻进来的,因此推测这是变异品种。”紫绛藤通常潜伏于土壤深层,分布点难以预测。志愿者们刚入林时,在藤网地带曾遇到过一次。没想到营地周边竟也潜藏着它的变异品种。
数据组的工作人员接过话头,“我们调取了近期的能量监测数据,发现营地边缘确实有非常规的能量反应。现在看来,应当就是这种变异紫绛藤在活动。但由于它的能级波动始终维持在正常范围内,营地防护系统未将其判定为异常,警报也没有被触发。”
他翻看手中的文件,继续道,“直到昨晚,能量值突然突破临界点,正好对应文毓被袭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