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那麽打了起来。
陆祎宁怔怔地看着杨潮。她第一次看到杨潮打架,原来,他真的会打架。可是,她不害怕,也不抵触。
因为,她知道是为了保护自己。杨威的拳头是伤害自己的孩子,而杨潮的拳头是保护自己的朋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杨潮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也不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
人群散尽。
他们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
杨潮的脸上挂了彩,嘴角带着血迹。
陆祎宁很难受,“疼吗?”
杨潮扯了扯嘴角,“习惯了。”
陆祎宁条件反射地想到是因为杨威,心中酸涩。她将刚买来的创可贴递给他,视线落到他右手的擦伤,说:“我来吧。”
杨潮没有动,任凭陆祎宁将创可贴贴在他的脸上丶嘴角和右手。她的手很小,软软的,很温暖,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贪恋这样的温暖,推开的理智摇摇欲坠。
陆祎宁两只手支着长椅,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杨潮哥,我们来聊天吧。”
杨潮说:“聊什麽?”他的声音平静,终于没有了冷漠,恢复到了从前。
这让陆祎宁有点高兴。她说:“你不理我,是不是因为我那天看到了杨威那样对你,你没有办法接受?”
杨潮没有立即回答。他能猜到陆祎宁要聊这些,但是没想到她能这麽开门见山地提起,完全不给他任何迂回的机会。
而且她是怎麽能想到这一点的?她的脑回路,根本做不到。大约是有人告诉她的。如果她真能做到,也不至于无法应付她的家人。
陆祎宁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他信她。除非……
“是黎笙说的吗?”杨潮直接了当地问她。
陆祎宁有点紧张,小心看了看杨潮。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在问她。而且,陆祎宁也不打算瞒着杨潮。她既然要杨潮对她坦诚,她自己就要先坦诚。
她大胆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是,所以是真的吗?”
对于陆祎宁如此的直白追问,杨潮有点惊讶。
陆祎宁见他没有回答,又坐近一些,逼得杨潮退无可退,“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不能平白无故不理我。”
少女的赤诚如同春日的阳光。杨潮被这阳光晒着,胸腔里有什麽东西缓缓滚动着,仿佛一颗种子在顶着土壤,撬开尘封的枷锁,努力想要破土而出。
陆祎宁不知道,在不理她的这些天里,杨潮的心情并不好。
那天她突然出现,挡在杨潮面前。他心里是那样震惊。他不知道她怎麽闯了进来,不知道为什麽她有勇气面对暴怒的杨威,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和陆祎宁的关系,也担心杨威会不小心伤到她。
这麽久,杨潮都忍了过来。可是当这个女孩挡在他身前的那一瞬间,他却崩溃了。
她以为的无所不能的朋友不过是被杨威踩在脚下无法挣脱的可怜虫。
要如何面对呢?他们在一起,总会要再碰到杨威。到时,陆祎宁没法心安理得地走开。难道真要让她来保护自己吗?她能保护自己什麽呢?该是自己保护她才对。
自己是杨威的孩子,没办法,可是陆祎宁是自由的。她不该知道这些,也不该被卷进来。
杨威是个疯子。虽然他一直没有对旁人动手,可是以後的事,谁知道呢?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妈妈挨打时,杨潮也不曾想过有一天拳头也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只能推开陆祎宁。
晚上,杨潮看到她发来的消息,愣了很久。没想到她还能忍着自己的冷漠送药。平日里因为一句话就难过很久的陆祎宁应该抱着被子哭,而不是硬着头皮关心他。
他还是去拿了药。其实他不需要,他只是贪图那一点温暖。
第二天,他看到了躲在垃圾桶後面的她。她明明想见他,想跟他说话,又只能躲着。
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将她推到自己的世界之外。他想,自己的人生已经烂了,不该再让陆祎宁受伤。虽然她很难过,但比起靠近他,如今形同陌路是最好的选择。
陆祎宁总会放下他的。黎笙用了几天,陆祎宁可能需要更久。但是总会放下的。那时,她会自由自在地活着。
而杨潮就是个混蛋。面对想要帮助和保护他的姑娘,不仅不感激,还那样冷漠无情。即便知道这样很伤害她,可他还是这样做。
他坚守着这样的法则。
直到今天,被他这个混蛋伤害的陆祎宁,在他被人羞辱的时候,却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保护了他。
他忽然就没有办法走开。
他想要去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