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祎宁猛然睁开眼睛。那阵呼啸声还在响着,拉长了音调,连续不断。
消防?警车?救护车?
越来越近,最後似乎停在了家门口的位置。
不久前莫名的悲伤和心慌再度出现,压得她喘不过气。
陆祎宁急忙起身开灯,光着脚打开房门,喊着妈妈,却见大门已经打开。妈妈和爸爸正站在大门外,看着巷子里的方向。特别是爸爸,一脸紧张。陆祎宁甚少看到他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不是家里。
难道是哪个老人病发了吗?
陆祎宁穿上拖鞋,走到大门外,瞬间浑身被冻住,连骨头里都是凉的。
後来的情景,像是一场又一场的默剧,深深地定格在她的脑海中,再也无法忘记。
冷白的路灯下,是一辆救护车。车灯急速闪烁,鸣笛声将夜晚撕裂。
杨威昏迷在担架上,腹部插着一把刀。刺目的鲜血从伤口涌出,爬上他的脸庞,脖颈和胸膛,将灰色的短袖染成一片漆黑。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几乎作呕。
杨潮站在门口,双手无力垂下,整个人生气全无,像一具尸体。他的脸上丶手上丶衣服上都是血,不知道是杨威的,还是他自己的。夜色中,他身上的血色分外可怖,脸色苍白得如同冰箱里的冷气。
陆祎宁第一次从人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家属,家属!”护士喊着他。
杨潮猛然回神,看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也看到了眼前的姑娘。她的眼睛里透着忧虑,不安,还有,害怕。
“杨潮,”杨威终于找回一丝意识,颤着手指着杨潮,用尽残存所有的力气,“你敢杀我?好小子。”
说完,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家属!”护士在车上焦急地道:“上车!”
“怎麽动刀了……跟自己亲爸动刀……”有人窃窃私语。
陆祎宁猛然回神,往前走了一步,“杨潮……”
却被妈妈拉住了。
“别过去,小心他伤着你。”
“妈妈……”陆祎宁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
他……不会的。
她没能说出来。杨威身上的那把刀堵住了她的话。
杨潮眼神一变,冲出人群,朝巷子外跑去,冲进了如墨色一样的黑夜中。
“家属!家属!”护士还在叫他,可他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向前跑去,什麽也顾不得。
陆祎宁挣脱妈妈的手,追了上去。
“杨潮!杨潮!”
她追着他的脚步,拼命跑着,不敢懈怠。她有预感。如果他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她的心痛得要命,胸膛也越来越疼,像是要炸掉一样。她踢掉了拖鞋,光着脚在路上拼命奔跑。
“杨潮,你等等我!”
从前许多次,杨潮都会停下来等她。
可是这一次,他是那样坚决,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