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穿着破烂灰袍的老者,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污垢,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眼睛却亮得惊人,正死死地盯着苏昼,嘴角还沾着紫红色的果汁。
“你是谁?”苏昼握紧树枝,声音因紧张而沙哑。这老者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山野老人,但那双眼睛里的精光却让他不敢放松警惕。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树枝,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黑的牙齿:“小娃娃,拿着烧火棍是打不死山狼的。”
他的声音嘶哑苍老,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苏昼手腕上的血印微微发烫。
苏昼心中一凛。这老者知道山狼?难道他常年在这密林里生存?
“这是你的地盘?”苏昼试探着问道,缓缓放下树枝。对方看起来没有敌意,而且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气息,竟让他体内的冰火之力感到一丝亲切。
老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都是……也都不是……”他指了指苏昼,又指了指自己,“你身上……有‘活’的味道……”
“活的味道?”苏昼愣住了。
老者没有解释,只是转身走向密林深处,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看苏昼,像是在邀请他跟上。
苏昼犹豫了。他不知道这神秘老者的底细,更不敢轻易跟着陌生人进入未知的密林。可看着老者蹒跚的背影,他又想起了被青云宗围困的萧烬——如果当时有人愿意拉萧烬一把,他是不是就不用落到那般境地?
这个念头让苏昼心头一颤。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老者走得很慢,似乎对密林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总能避开有毒的藤蔓和湿滑的泥潭。苏昼跟在他身後,发现老者虽然看似普通,却总能在山风掀起落叶前找到避风的岩石,在虫豸爬出腐叶前绕道而行,仿佛能与这片密林沟通。
“老人家,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苏昼忍不住问道。
老者回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忘了……很久了……”
“那你知道青云宗吗?”苏昼追问,“他们……经常来这里吗?”
提到青云宗,老者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加快了脚步,显然不愿多提。
苏昼识趣地闭上嘴,心中却更加疑惑。这老者对青云宗的态度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畏惧,更像是……厌恶?
两人一前一後地走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移动的光斑。苏昼看着老者灰袍下露出的手腕,那里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疤痕,像是常年与草木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潭边生长着许多苏昼从未见过的植物,其中几株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竟与洞窟里的蓝光菌丝有几分相似。
“到了。”老者停下脚步,指了指潭边的一间简陋木屋,“你……可以住在这里。”
苏昼看着那间用树干和茅草搭成的木屋,又看了看老者,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麽要帮我?”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那口黑牙,指了指他的手腕:“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苏昼低头看向手腕,那片烫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突然明白,老者说的“它”,可能就是魔血藤,或者萧烬留下的这道血印。
“你认识这东西?”苏昼急切地问道。
老者却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潭边,蹲下身用手掬起潭水,喃喃自语:“快了……快醒了……”
苏昼听不懂他在说什麽,但看着潭水中倒映出的自己——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眼神却比来时多了几分坚定——突然觉得,或许留在这里也不错。
至少,他可以暂时远离青云宗的追杀,养好伤,弄清楚体内的冰火之力和萧烬留下的血印到底是怎麽回事。
至于萧烬……
苏昼摸了摸手腕上的烫金印记,那里传来微弱的暖意,仿佛在回应他的思绪。
“等我变强了……会回去找你的。”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潭边的老者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伸手摘下潭边一株散发着荧光的植物,将它扔进了潭水里。
荧光植物在水中迅速溶解,化作一缕淡蓝色的光丝,缓缓沉入潭底。而在光丝消失的瞬间,苏昼手腕上的血印突然亮了起来,一道细微的血丝顺着手臂蔓延,最终滴落在潭水中,与那缕蓝光融为一体。
潭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只是水面上多了一层极淡的丶金色的涟漪。
老者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麽等待已久的仪式。
苏昼站在原地,看着潭水中的金色涟漪,突然有种预感——他在这片密林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像想象中那麽平静。而他与萧烬之间的联系,也绝不会仅仅止步于这道血印。
密林的风穿过谷口,带来远处妖兽的嘶吼,却吹不散谷中那股奇异的丶混合着草木清香与淡淡血腥的气息。
苏昼知道,他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