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桑群只轻轻告诉她,“我得回去。”
桑母打量了他半天,说醉又不像醉,但要说没醉又好像还是有那麽一点醉了。
桑群又说:“你把醒酒汤的配方发给我吧,回去我自己煮。”
语气平缓,逻辑清晰,桑母暂且相信他没醉,让网约车司机先送到二中门口。
“路上注意安全,”桑母不放心地从车窗里看他,“别撞到电线杆了。”
“不会,”桑群垂着眼说,“路上小心,晚上早点睡。”
“你也是,”桑母挥了挥手,“走了啊。”
桑群也擡手摆了摆,转身往巷子里走去。
拐角处那盏喜欢频闪的路灯似乎终于坏了,夜色漆黑,唯有遥远温润的月光勉强照亮路面。
桑群慢吞吞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体感上他觉得自己一切正常,可擡头一看,不由得沉默下来。
面前是便利店的招牌。
走过头了。
他转身折回去,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的反应力似乎有些下降。
啧。
居然真醉了。
走了一会儿,他感觉脑袋有点昏,停下来揉了两下,擡头後又沉默下来。
他走回了校门口。
奇怪,平时拐的那条岔路跑哪儿去了。
桑群第二次往回走,这次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景物,终于没再走错,顺利抵达出租屋门外。
紧闭的磨砂玻璃窗里透着昏黄的灯光,像阮牧年平时留门留给他的那盏……对方应该已经睡熟了。
桑群走到门口,没着急进去,而是靠着门板缓了一会儿。
上次家长会不欢而散之後,他们互相“冷战”了几天。
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没有任何多馀的话。
桑群说不清自己哪里惹他了——哦可能是那句“嫂子”让阮牧年不高兴了——总之他自己也挺心烦的,拉远点距离正好。
怕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对话。
明朗的阳光,无人的小巷,以及少女坦然又有些羞赧的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阮牧年?”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这样问的。
“是呀,”少女毫不遮掩地点了头,“喜欢他好久了。”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本想再说点什麽,最後却什麽也说不出口。
说什麽呢?
说如果你喜欢他,请好好对待他。
说他其实很没安全感,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麽可靠,请你多多担待他。
说他其实很孤独,也并不开朗阳光,请你多多关心他。
说他喜欢蓝色,歪着头笑很可爱,偶尔会有些小脾气,厨艺非常好,请多多夸夸他。
说……
想说的有很多,一条条细数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有关阮牧年的一切早已烙印在他的心里,成为了和呼吸一样习以为常的事情。
当想要割舍出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他根本舍不得,也无法舍得。
连回忆起那些阮牧年私底下的可爱举动,心脏都会像被利刃撕拉一样阵痛。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等他反应过来,这些年朋友间的信任丶兄弟间的依赖丶家人间的呵护……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共同编成了这份庞大又细腻的感情,把它叫做“喜欢”太单薄,叫做“爱”又太伟大。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放这份感情,只能任由它在心底腐化,流出的脓液刺烫了心壁。
然後开始痛,开始不知所措。
却又无计可施。
後脊滚烫,胃里有什麽东西在烧,路口吹来一阵北风,只吹散了他指尖的一点热意。
桑群闭了闭眼,站直身来。
算了,先进屋再……
“啪——”
屋里忽然传来一道破碎声,紧接着是一阵有些慌乱的杂音。
桑群微微皱眉,阮牧年还没睡?
他掏出钥匙,当即推开了门。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