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尽
回程路途遥遥,祢听颓提议在阳州江畔休整两日。
祢见瑜跳下剑,一脸高深地看着他和檀侵鹤耳语几句,後将人拉到树下,问:“你什麽时候成的亲?”
祢听颓愕然,“你不知道?父亲没和你说吗?”
祢见瑜觉察些不对劲,道:“父亲不是让你过去念书的吗?你怎麽还成亲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檀侵鹤,“谁允许的?”
祢听颓薅了几朵野花枝条,漫不经心道:“我们的婚书上可是有父亲的印鉴的,当然是两家父母允许的,你别又想借题发挥。”
祢见瑜皱眉,“那你身上为何会有这麽重的怨气?”
提到这个,祢听颓顿了一下,想说什麽又止住,只道:“太复杂了,回去再说吧。”
他摆摆手往回走,祢见瑜在後面突然他的名字,祢听颓又回过头去,无奈问:“又怎麽了?”
祢见瑜顶着张冰霜似的脸,看看檀侵鹤,故意扬声道:“父亲说,你要是真喜欢那个薄州头牌,这次回去就答应你纳她做第六房……”
祢听颓扣起一坨稀泥和着野草砸过去。
祢见瑜面无表情躲开,继续道:“还有上次要死要活那个小倌儿……”
祢听颓道:“滚!”
他大步流星走回去拽起檀侵鹤,几步跑回歇脚的客栈,合上门坐在桌边,檀侵鹤坐在床边,垂眉敛目。
两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敲了敲门,拉开门又是祢见瑜,他板着脸把手一递,“药。”
担心他继续胡言乱语,祢听颓接过来後就把他赶走了,回身将药碗放在床头,檀侵鹤双手去捧,碗口又被一只手按住。
檀侵鹤擡头看他,“第八房连药都不能喝吗?”
祢听颓拖来一个椅子坐下,将药端在手里,边搅边问:“你知道姜辛没死吗?”
“知道。”檀侵鹤点头,坦然道:“他不是一般人。”
祢听颓又问:“那你知道他想让你接替锈锁吗?”
檀侵鹤盯着他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眼底闪过惊讶,演完了很快归为平静,露出本来的面目,淡淡道:“知道啊。”
“你什麽都知道,包括锈锁的作用和他给你的目的?”
檀侵鹤点头。
祢听颓缄默,而後将一勺药喂到他嘴边,檀侵鹤毫不犹豫地喝了,眼神看着他,乖巧地等着回答下一个问题。
“将锈锁落在耙耙庄,也是故意的?”
檀侵鹤往前挪动,膝盖抵着祢听颓的大腿,他按着祢听颓的膝盖,温温柔柔地笑了。
“抱歉。”
祢听颓心里忽地起一股无名火,这股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要脱口而出时看着他的脸又不争气地哑了。
“你後面又见过姜辛?”
“万户凭将我关起来时,虽然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一定来看过我,于是假模假样乞求他在天有灵的话助我逃出生天。”檀侵鹤弯了一下眼,嘲道:“熊掌鱼翅他都想要,肯定会去找拿着锈锁的你。”
这样一来,既不用接过锈锁,还可以逃过一劫。
祢听颓问:“如果我不接过锈锁也不回去救你呢?”
檀侵鹤肯定道:“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我把剑留给你了。”
被他猜中了,在祢听颓看到那把剑时,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是将他抓回来,第二件事是让他给自己诚恳道歉。
现下第一件事了结,该第二件了。
于是祢听颓一把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道:“那把锁现在就在这儿,你摸着它跟我道歉!”
檀侵鹤顺从地按着,眉尖蹙起,楚楚可怜又赤忱道:“抱歉。”
说完後眉头迅速拉平,勾唇笑了,变脸变得流畅无比,问:“这样可以吗?”
祢听颓捏住他的下颌,拉到自己面前,蓦地压低声音,“你也是这样求姜辛的?”
檀侵鹤闻言一愣,随即扶上他的手,凑的更近,同样低声道:“怎麽会?对付他不用说话,对付你要难些。”
他的唇悬停在祢听颓下巴边,要落不落,祢听颓往前他就後退,祢听颓退後他又凑上来,让人抓心挠肝。
祢听颓手顺着他的侧脸滑上去,在那颗小痣上用力按了一下。
“耙耙村是假的,你留下的剑是假的,还有什麽是真的?”
他原以为檀侵鹤将贴身的剑留下,里面放着一丝灵力,说明他心里是放不下自己的,事实那柄剑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自己也只是其中一环。
檀侵鹤垂下眼,从怀中翻找出来一个香囊和一把白兰,献宝似地捧给祢听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