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檀侵鹤只猛地一攥,那团黑雾消失他拳中,反噬入体内,决然自毁。
“檀侵鹤——”
“铛——”
两道声音交叠,一道白光从檀侵鹤手腕上飞出,摔到远处,继而灵力一闪,再无声息。
乾坤阴阳镯。
这一击是十成十的力,饶是被挡开大半,檀侵鹤识海还是一震,两魂七魄随之不稳。他捂着心口撑地起身,踉跄几步後退倚靠在门上,擦去唇边血迹。
“祢听颓,我恨你。”
檀侵鹤负伤,摔门离开瑶台,扬言此生不再见他,声音响彻山林。
山中生灵俱知,祢三和妻子起了争执,见一路蜿蜒血迹,再加上两日後祢三投落结界,毅然应劫,他杀妻证道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六州,引得无数人非议。
“啧啧,多年前祢三为妻子屠杀回天门,还以为他是个痴情种,如今看来,天下男人不过一个样。”
“可怜檀浸月了,当年千挑万选,以为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佳婿,结果落得这麽个下场,哎。”
“檀家也没了,就剩个和她不亲近的哥哥,也没人能为她讨回公道。”
“檀家覆灭,檀浸月失了倚仗,沦落今日境地完全是意料之中。”
“这檀家满门还真是命途多舛啊。”
……
黄泉府中风声鹤唳,自檀侵鹤满脸泪痕回来将自己关回屋里,连十大阴差都抽空溜过来,探头探脑地跟着青面将耳朵附在门上,听屋中动静。
长娘子抱着手道:“我说什麽?我早说了不靠谱!”
谢必安问:“谁啊?到底是谁啊?”
叶举子道:“修无情道的。”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范无咎摇头道:“换了别人还能过两招,无情道的岂是善茬,何况如今人间一脚踩死十个有五个都是无情道的。”
长娘子从後面猛踹青面,骂:“都是你!非说什麽睡了再说,还拍着胸脯保证,保证个狗屁!”
青面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小心翼翼道:“小鹤啊,你饿不饿,冷不冷啊?”
谢必安有样学样,“十殿关心你,问了好几次你好不好。”
长娘子道:“你提什麽十殿?孩子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想着让他干活。”
青面又道:“没事啊小鹤,我给你找更好的,你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檀侵鹤披着外袍面无表情地扫过他们一排人,看上去有几分潦倒失意,屋中空酒壶被风吹倒滚了几圈。
最体面的叶举子被推到前面,温声道:“小鹤啊,伤心事说出来才能忘掉的。”
黄泉府中无日月,檀侵鹤问:“我回来几日了?”
青面道:“第六日了。”
六天,瑶台毫无消息,白兰树中的灵力毫无波动。
祢听颓应该正在渡劫。
檀侵鹤又问:“今天是什麽日子?”
谢必安道:“八月初五,你回来那天是鬼门大关的日子。”
又问:“十殿挺担心你,要过去报个平安吗?”
“不了。”檀侵鹤摇头,道:“我等等。”
六日,以往祢听颓渡劫最多七日,檀侵鹤等得结果快揭晓了。
他日夜不休的在黄泉府中等着,枯坐在屋中,一言不发地看着庭中的白兰树,似乎借此看到瑶台之上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七道天雷落尽,云来云去,霞光漫天,祢三渡劫成功的消息传遍六州,叩问天道失败紧随其後。
六州同时松一口气,这口气在檀侵鹤这里高高悬起,白兰摇落,他无声地拖着身躯倒在床上,不知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数日不眠而天旋地转。
门被“吱呀”推开一条缝,毛茸茸的赤红狐狸钻进来,急迫地跳上床,在他手边拱来拱去。
“怀梨?”檀侵鹤将它抱在怀中,捋了捋毛发,担忧它因灵力波动而不适,“你怎麽了?”
怀梨在他手里抓挠着,焦躁不安,脊背也轻轻发颤。
檀侵鹤摩挲片刻,摸到它腹中有一颗圆溜溜的物什,还不待仔细检查什麽,有人带着凛冽杀气推门而入。
檀侵鹤浑身一僵回头看去,印象中从未来过黄泉府的人此刻站在门边,冷着脸往里看来。
欣喜若狂,或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的心情。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檀侵鹤故作高深地掀开帷帐,歪头道:“哟,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