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树
身体发沉,檀侵鹤向後踉跄几步,险些摔在地,幸而一只有力地手钳住了他。
檀侵鹤擡头看去,二人此刻已经回到现世,还是明府,在宋楠和明思冉的屋门外,屋门紧闭。他擡头看了眼天色,竟然才过去两个时辰不到,怀梨在他怀中动了动,檀侵鹤一笼袖将它收入袖中。
“你怎麽知道,她还有一个执念是成亲?”
“不是成亲,是宋楠入赘。”祢听颓右手一擡,耳坠闪过白光,化为一柄长剑悬在他面前,剑尖指向房门,“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执念和宋楠有关,为什麽不从认识宋楠开始?”
檀侵鹤思忖一瞬,道:“从他们成亲开始,因为那是宋楠受磋磨的开端,明思冉一个执念是自己不出门就能陪宋楠到老,另一个就是宋楠不入赘明家,他就能过得好些。”
祢听颓“嗯”一声,“退後。”
剑身迸发光亮,撞开屋门飞入屋中,所到之处俱是黑雾。祢听颓手腕一翻,长剑在黑雾中直刺向拨步床,白光乍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凄惨的叫声传来,长剑从屋中飞出,被祢听颓抓在手中。
他擡手抓住檀侵鹤飞身後退,黑雾从屋中冲出来,扑向二人,被祢听颓一剑打散了,在屋门前桃树下重新凝聚出人形,自桃树後走出来,是个脸色惨白丶浑身湿透的女子,脚上穿着一双翘头绣花鞋。
正是明思冉。
檀侵鹤定睛一看,低声道:“不是四方鬼,但她身上有四方鬼的气息。”
祢听颓长眉压低,一剑迎了上去,灵力充盈,明思冉不过须臾就败下阵来,被祢听颓一剑钉在桃树上,化为黑雾。
黑红两线飞来缠住这团黑雾,很快将其绞紧,又飞回檀侵鹤袖中。
一声细响,祢听颓低头看去,一把桃木梳掉在树脚。
祢听颓从树上拔下长剑,它飞回自己耳边安静地挂着。他弯腰捡起桃木梳,上面还缠着几根头发。
“是最开始我捡到的那把。”
无人回应,祢听颓偏头看去,檀侵鹤愣神地站在原地,问:“怎麽了?”
檀侵鹤回过神来,道:“我探了一下,四方鬼留下明思冉拖住我们,连夜出逃了。”
此时已然天色大亮,能听到公鸡打鸣声。
祢听颓将桃木梳收入袖中,往外走去,“跑了再追就是。”
出了明府,他又回头看了眼明府大门,才道:“走吧。”
一夜波折,头脑中难免昏沉,祢听颓灵力充沛,回到客栈的一路就调理得差不多了。
但檀侵鹤眼下和凡人差不多,坐到桌前仍然有些回不过神。
看他恍惚的样子,祢听颓善心大发点了几个硬菜,让他一饱口福,好修养精神。
“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追?”
檀侵鹤思索片刻,道:“北边吧,他往薄州的方向去了。”
他说话时还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神,祢听颓怕他死了,按着他的手渡过去些许灵力,让他看上去面色好些,道:“在此地歇一天吧。”
檀侵鹤收回手来揉了揉,扬眉问:“现在不着急了?”
祢听颓道:“他在明思冉身上放了这麽多鬼力,足以她创造出一个无限循环的幻境,应该暂时没时间去作乱了。”
用过早饭,檀侵鹤回房歇下,怀梨从他房中跑出来,跟在祢听颓脚边打转,转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它便咬着祢听颓的衣角拽了拽。
祢听颓把衣角抽出来,“不是刚吃过吗?”
怀梨叫唤两声,跳上他的膝盖,嗷嗷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麽。
祢听颓听不懂,拎起它放在一边,起身向这之前那个讲故事的酒糟鼻男人走去,在他面前放下一块儿碎银。
“想跟你打听件事。”
男人将碎银收下好,乐呵呵道:“你说,这松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祢听颓道:“明府,明思冉和宋楠。”
男人混沌的眼一下清明了,环视周围一圈,道:“明府的事啊,可玄乎了,你问我是问对了,当年明家老爷夫人去世,我还去帮忙了。”
“宋楠嘛,小门小户,赘到了明家,明家二老对外说是他散播谣言毁了自己的女儿的名声,但明家下人都说,那些谣言都是他家小姐自己散出去的,就为了能和宋楠成亲。”
“宋楠可怜啊,进了明家被折磨了好几年,终于熬到明家二老死去世,才有出头日,刚好明思冉打理産业失手,宋楠觍着脸回家管爹娘要了钱,明思冉就把一半産业交给他来料理,结果没多久明思冉遇上海难,怀着孕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宋楠也是真爱,这些年受明家二老折磨就算了,明思冉在外面还有过不少相好,他都忍着,日子好不容易和睦,明思冉又死了,他也丢了魂似的,把钱全部捐掉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和幻境中的经历大差不差,只是外人并不知道夫妻二人争吵的事,也不知道宋楠想过和离,但没成功,以为他自始至终对明思冉初心不改。
祢听颓问:“明家二老是怎麽死的?”
幻境中,明家二老的死来得突然,身体康健的二人在某天早上突然一病不起,卧病在床没几天就相继去世了。
祢听颓起初怀疑是宋楠下毒,但他一直跟在宋楠身边,不见他有什麽异常。
男人想了想,道:“病死的吧,好像是……是什麽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