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听颓年少不爱修道,更没有自己的剑,这把剑绝不是他的,但又是从何而来呢?这个问题约莫只有当年的自己记得。
他又没来由的想起檀浸月,这个毫无记忆却在这段时间让自己苦恼不已的人。
如今能回答他的人只有一个。
祢听颓擡手一抓,不器落入手中,他起身向上浮去,破出海面,悬在空中被雨浇了个透彻。
他落在大桃树下,略过两人的目光,看向垂着眼的檀侵鹤。
“檀浸月,到底是谁?”
叶举子一怔,欲说什麽,被祢听颓遏止了。
“我要听他亲口说。”
檀侵鹤缓慢眨了下眼,挂着的水珠不知是雨是泪,顺着脸颊滚落,良久无言。
良久,良久,直到雨停,直到阳光再次照射,海面波光粼粼,大桃树下光影斑驳。
祢听颓再问:“檀浸月,是谁?”
檀侵鹤擡眼看他。
海面的云雨歇了,却没走,而是收入他的眼中,雾蒙蒙的,郁郁寡欢。
檀侵鹤有这样的通天本领,颠倒黑白,就像所有人都欠他一个说法,置自己于弱势,让发难的人开不了口,又让旁观的人站队他,为他开口辩解。
这招祢听颓败过一次,不能再败第二次,但不代表能视若无睹。
他双目一合,下颌绷紧,倾身而上抓住檀侵鹤的咽喉将人提起来。
“祢三!”
叶举子和萧潇同时骇然。
“你要做什麽?!”
祢听颓一言不发,提着人迈出一步,随即消失在原地,连二人出手的机会都没给。
檀侵鹤只觉眼前一黑,再有光亮时被人掐着按在墙上,後脑和脊背撞得生疼。
“此刻你不愿意说,往後想说就再没机会了。”
檀侵鹤睁眼,看清他身後是瑶台屋舍,“……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麽?”
他擡起被水泡得皱巴巴的手抓住祢听颓的手腕,将血和水抹在他手背上,居然提唇又笑,“祢听颓,你不是知道杀了我就能拿回你的业障吗?为什麽不动手?”
祢听颓左右看过他的双眼,又打量过他浑身上下,道:“为了报复我,把自己弄得这麽狼狈,但好像被报复到的是你自己。”
“报复你?”檀侵鹤轻一挑眉,笑声中掺杂着咳嗽,“现在可不是报复你,你的报应在後面呢!”
祢听颓从他怀中剥出来个蝴蝶双飞的香囊,举到二人中间,见对方眼中滑过惊讶,问:“恨我,为何还藏着这个香囊?”
檀侵鹤无言,末了将头一撇。
见他干脆自暴自弃,祢听颓起了一股火,抓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你又在想什麽?!说话啊!”
“为什麽要拿走我的业障?为什麽要骗我?檀侵鹤,你哪怕给我一个解释呢?”
“我明明已经答应你了,你还要如何?”
“你答应我,只是因为天雷当时没有落下,权当骗我戏耍我。”檀侵鹤眼泪又落下来,语气却异常平静,“今日你不还是弃我而去吗?既然做不到为什麽要答应呢?”
祢听颓简直要被他逼疯了,深吸了口气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你告诉我,要我怎麽做你才能跟我坦白一切?”
他想起平茫的那个吻,于是松了手靠近过去,问:“恨我又吻我,难道也要我吻你才行吗?”
这话如此荒诞,让檀侵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见他不似开玩笑。
“我还是略逊一筹,不如你能屈能伸,要杀我的是你,说出这话的也是你,当真——”
话语戛然而止,祢听颓捏着他的下巴将唇贴上去,将他未说完的话堵回去,唇齿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尝到血腥味。
檀侵鹤瞳孔放大一瞬,滞涩地转动眼球,眼泪跟流不尽似的,纳入两张唇间。
目光黏在一起,祢听颓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擡手盖住他的眼睛,同时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明明不情愿,还那麽卖力。
檀侵鹤擡手搂住他,按着他的骨骼,晦暗中唇齿厮磨,又疼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