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侵鹤面色霎时一变,眼眸眯起,祢听颓原本搭着椅背的手垂下去按在他腿上,让他定住心神。
万户凭见二人无话,主动道:“再来一局,你不想知道我要对檀家做什麽吗?”
“好啊。”祢听颓欣然同意,又道:“不过家主还等着夫人回去,恐怕不能和你尽兴了。”
听到“夫人”二字,万户凭冷笑道:“檀家主此刻怕是没空操心这些,你放心吧。”
祢听颓察觉身旁人紧张,故作轻松道:“既如此,夫人就再多等片刻,你想要多少,为夫摇出来为你解闷。”
檀侵鹤手暗中捏了一丝灵力传回檀家,心不在焉地比了个八,祢听颓随意摇了几下,推到他面前,道:“你来开。”
檀侵鹤打开骰盅,里面躺着六一一。
“如果是浸月的话,无论输赢,我都会告诉你的。”万户凭没打开骰盅,道:“祢听颓的父亲为檀家将来百年扶乩,才换来檀家主同意你和他的婚事,你可知乩文上面写的是什麽?”
檀侵鹤对此事毫不知情,遂看向祢听颓,後者道:“乩文直接传到檀家主手中,连我都不知道,你难道要说你知道?”
万户凭道:“我不知道,但不重要,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檀家乃至整个次州都将止步于此。”
祢听颓按住檀侵鹤,问:“什麽意思?”
万户凭道:“自郑伯君飞升後,四百年间再无人成仙,无数大能死于天劫,修仙之道遥遥无期,我父亲终身夙愿就是能够再开天门,为此他联络七州大能苦苦追根溯源,希望为後辈寻出一条正道,倾注心血,终于找到缘由所在。”
“古籍中载‘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万户凭摇头,嗤道:“七州的‘七’不好,改七为六,必能再开天门,天生我回天门,予我回天之能,大任所降,在所不辞。”
“你预备带领戎州吞并次州?”虽是问,但祢听颓已经笃定了,道:“七州鼎立千百年,就凭回天门,未免异想天开?”
话落,只听屋外传来尖锐之声,似是刀剑相交,一瞬即逝,但屋中几人都听到了。
檀侵鹤认出那是檀家结界投落的声音。
佳云城的结界在檀家手中,自檀侵鹤记事以来,仅在严重天灾时投下保护城中百姓无虞,今日阳光正好,不见雨雪,不是天灾便是人祸。
檀家迟迟没来回应。
万户凭道:“祢听颓,我不欲与祢家结仇,你我同窗一场,我可以放你回薄州,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条件。”
祢听颓撑着桌站起身,问:“阳州虽远,来人支援也不在话下,你待如何?”
万户凭道:“就如你所说,光凭回天门当然不行,你不妨猜猜,为何偏偏是次州?”
相邻只是原因之一,回天门联络各州大能商讨修仙大道是否误入歧途,为何次州一点消息没有?为何一点风声没漏?
万户凭踱步到他身侧,附在他耳边道:“次州檀家之祸,六州皆有责任,薄州也跑不了。”
祢听颓侧目看他,“这就是你对他拿出的诚意?用檀家作威胁,万门主的倾慕真是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万户凭道:“浸月若是嫁我,檀家主是我丈母,戎次两州合二为一,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祢听颓下三白的眼睛在他脸上剐过一圈,漠然吐出两个字。
“杂碎。”
万户凭手中折扇“啪”展开,寒光乍现,几片薄刃从扇骨中伸出,直取他咽喉,被细而长的剑锋一挡,檀侵鹤将他往後一推,二人顷刻过了数招。
祢听颓仅存的灵力一握,在掌中幻化出一只纸鹤。
万户凭避开一击,折扇架住剑身,道:“浸月,若要真刀实枪,你不是我的对手。”
檀侵鹤自能看出万户凭回戎州一趟灵修为突飞猛进,境界拔高,想必是得父亲临终前倾囊相授。
万户凭道:“我言出必行,会放他走,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不会伤檀家人一分一毫。”
檀侵鹤收剑一甩,剑身灵力大涨,沉默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一步不让地挡在祢听颓身前,另一手简洁比划,万户凭看不懂。
祢听颓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先将纸鹤收起,道:“他问,你把檀府如何了?”
万户凭道:“此刻想必是已经破开檀府大门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拉檀侵鹤,“浸月,你信我……”
檀侵鹤一剑逼他退开,同时手中灌注灵力打向屋顶,尘土飞扬中他一把抓起祢听颓御剑而去。
屋外金光大作,佳云上方灵力化出的结界布满细细密密的裂缝,摇摇欲坠。
结界之外,乌压压的人御剑凌空,手中灵力不断加压,只待结界破碎便可一拥而上。
城中兵荒马乱,普通百姓闭户不出,街道空无一人,远处印山之上火光大作,从山脚连绵到山顶,其间夹杂灵力光芒。
祢听颓将手中纸鹤放出去,急声道:“去澹台家!”
身後万户凭追来,檀侵鹤眉头紧皱,剑尖调转往城外冲去,带出一线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