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觉对方想问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在问“你什麽时候才能接受我”。
“啊,让我想一想啊——”曲凡作出沉思状,“等你什麽时候发现自身的问题和欲望,并能很好地将其解决克制的时候,可能就长大了吧。”
“其实人没那麽容易死。”他没忍住说,“如果真的那麽容易的话,那我也不会好好活过这二十多年了,你说是不是?”
曲忆炀没吭声。
心里知道这些话没错,可他就是钻不出自己脑袋里的那个牛角尖。
他说希望曲凡能在家里平安呆着远离危险哪里也不去,每天只能看着他,只有他,会和他接吻拥抱。
可他也同样爱慕着曲凡工作时的认真模样。
所以人就是善于纠结的矛盾体,总是贪心,总是不满足,总是什麽都得不到。
“那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恢复好了,能算我长大了吗?”曲忆炀问。
眼看弟弟又要陷入思维胡同,他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些,“看你表现吧,我觉得你是没问题的。”
话不能说太满,曲凡叹了口气继续道:“当然,我并不觉得我们俩都关系改变後会是多麽正大光明,虽然我能做到对你问心无愧,但我做不到对父母问心无愧。”
他们好歹养了自己十多年,虽做事有欠缺,但也算尽了情义。
“哥,你为什麽不能接受他们俩本来就是很冷漠的人这个事实呢?”
“从六月我到你这边来,他们几乎没有给我们打过电话,甚至没有问过我高考成绩,也没问我报考的学校在哪个地方,完全遗忘了我。”
曲凡乍然。
确实是这样,以往通话勤是因为他打得勤,而夫妻俩几乎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忽然想起什麽,他问:“那我在国外。。。。。。”
曲忆炀叹了口气,坦白道:“其实是我叫妈打给你的。我虽然心里难受,但我知道你更难受。”他又说,“我知道你想家,就像我想你一样。”
因为对方出国的突然,他无法接受,所以不愿意以自己的名义主动拨通那个号码。
其实他早就後悔了。
有些时候甚至责怪自己,为什麽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要拖那麽多年?
他无法跨越时间去原谅七八年前的自己,如果没有这一次重来的机会,他同样会在几年後憎恨曾经的自己。
幸好。
幸好,曲凡还在他身边,他还有机会改变。
偶尔也会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他还在纠结什麽,索求什麽呢?
明明曲凡对他已经够好了。
他只是对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丶曾经生活过十几年的弟弟罢了。
哪怕他现在知道,知道他们是对方心中的不可替代,但脑中还是会蹦出偏执的想法。
酝酿了半天,都快到家了,曲忆炀才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哥,我想了一下。”他顿了顿,“我这几个月确实有些问题,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状态,你也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嗯?可以啊。”
曲凡也说:“我不讨厌你偶尔黏着我。你应该也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跟在我身後叫哥哥。”
“虽然出国後没了个小尾巴有些不习惯,但没你的那几年早就过去了,现在重新拥有,感觉也还不错。”
适度就好。
这句话曲凡没说出口。
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他不一定想得起去看曲忆炀发来的信息。
对方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看似体谅他了,但心里的焦虑只多不少。
长此以往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别扭且胡思乱想的模样。
“曲凡。”
曲凡听到弟弟又叫他名字,笑骂道:"没大没小的。"
“我爱你。”曲忆炀轻声说。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