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早早便失去父母双亲丶不幸离异丶又身患重病的八零後独生女,庄小姐难以避免地要一个人走向死亡,所以,她不是来疗养的,而是来等死的!
她的病,比他们以为的要严重!
意识到自己从前的疏忽,倪越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紧接着,她想明白了庄小姐先前为什麽会想要自杀——反正早晚都是死,赖活着不如早死。
心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我就是担心万一病情有发展,到时再换房间会很麻烦……”庄小姐一脸尴尬地向倪越和许之谦解释,却很难自圆其说。
倪越嘴巴张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庄小姐入住的是单人间,条件不错,有独立卫浴,但没有浴缸。
帮忙安置好一切後,倪越拉着她的手嘱咐:“任何时候想泡澡就联系我们!”
庄小姐却摇摇头,不小心吐露实情:“可能过几天医生就不允许我洗澡了。”
倪越嗓子哽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道:“那你要是需要找人聊天,随时发微信给我,我不洗澡的时候,都能陪你聊!有时间的话,我也会过来看你,你有什麽想吃的,我可以从市中心帮你捎过来。对了,你喜欢吃生煎吗?我最近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
最後,两个女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庄小姐从浴缸里爬出来给倪越开门的那次一样,她们任眼泪洒满对方肩膀。
临走,倪越仍不忘道一句:“再见!”
回市中心的路上,她哭得稀里哗啦,仿佛预见到了永别。
许之谦左一句“小妹”右一句“小妹”安慰了她一路。偷偷摸摸带少爷跑出去见生煎夥夫之後,他们二人的关系莫名和谐起来,大概是因为有了需要共同守护的秘密。于是,很自然的,倪越不再介意许之谦叫自己“小妹”。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这晚,疲惫不堪的两队人马齐聚小声bb,张陈玲请大家喝酒。
倪越有阵子没见过b王,虽然两个人一直通过微信沟通有无,但远远看见他印堂发黑丶双眼无神,倪越有些担心,忙走到窗口与他攀谈。
看见倪越,b王竟像见到救星一样,大马猴似的从窗口蹦出来,扯着她胳膊来到一处僻静角落,低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事相求!”
倪越闻言汗毛直立,生怕接下来会听到什麽不好的消息,一时磕巴起来,“是丶是跑球姐……怎麽了吗?”
“不不不!”b王摇头否认,“不是请你帮她,而是帮我!”
顿了顿,又说:“其实也是帮她!”
“……”倪越迷糊了,“到底咋回事?”
“你最近有追她的小说吗?”b王反问。
倪越一怔,这几天她太忙,的确没点进过网文App,不过,她貌似也没收到过跑球姐的更新提醒。
“看来你还不知道,她那本书已经断更五六天了!评论区催更的楼盖了好几百层,有读者骂骂咧咧的,态度极差!”b王忿忿道。
“我这就去评论区帮她维持一下秩序,谁敢出言不逊我直接突突ta!”倪越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掏手机。
“不不不!”b王连忙阻止,“不是让你帮这个忙!其实评论区那些话我根本没念给她听,可是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断更这件事,她始终跟自己过不去,连续几晚都睡不着……不过,昨天半夜我俩一碰脑袋,商量出一个办法!”
“什麽办法?”倪越好奇。
b王神秘兮兮凑近倪越耳朵低语:“她口述,我执笔!”
“哈?!”倪越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我怎麽没想到?!”
b王扬起脸,表情并不轻松,“可你知道的,她的语言功能已经退化,讲话很是含糊,而且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得趴着,讲也只能讲个大概提供个框架,我得自己往里面填肉!”
“所以?……”倪越挑起一边眉毛,大概猜到了b王的用意。
“你是跑球姐的忠实铁粉,对她的遣词造句很熟悉,你能帮我一起填肉吗?”
不出倪越所料,她刚刚就猜到是这麽回事。
没等她回答,b王又说:“但这件事坚决不能让跑球姐知道!等她眼睛好了你来家里帮她洗澡,也不能告诉她!”
倪越不解,“这又是为什麽?”
“呵呵!”B王苦笑:“她说你是她最走心的读者,她应该对你保持神秘,不能掠夺你阅读的乐趣;而我是她最不走心的读者,更适合做执笔这事!”
倪越咯咯笑出声,“好像有点儿道理!”
“可是,最不走心的读者,又怎麽可能模仿作者的遣词造句呢?这明明就是个悖论!”b王一脸无奈,“所以除了你,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而且,这关系到跑球姐作为作者的声誉,除了你,我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所以,你也不许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我明白!”倪越紧紧盯着b王,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一起帮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