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煊以为他是嫌弃这里简陋,解释道:“我刚搬回来没多久,东西还没置办齐全,你将就一下。”
余宸连忙摇头说没关系。
吃完饭,他主动提出想跟着逢煊在附近走走。衍衍跟在不远处,蹲在地上专心捡拾不同形状的落叶。
走到一棵老槐树下,余宸终于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对不起,逢哥。当年我自作主张去找乔夫人,本意是想帮你摆脱困境,没想到后来……听说你出了事。这几年我心里一直很不安。那时候乔星曜把你藏得太严实,我找了你很久都没消息。这句道歉,拖到今天才说出口。”
逢煊看着他脸上真切的愧疚:“我知道你是好意,想拉我一把。真的,不怪你。”
“那孩子……是你一个人带着?”余宸望向不远处玩树叶的衍衍。
逢煊摇了摇头:“不是。他大部分时间跟着他父亲,只是偶尔来我这里住几天。我前些年……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在外地养病,折腾了挺久。”
余宸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错过了。此刻看着逢煊平静的侧脸,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逢哥,我以前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我身边还有些更清闲、压力小的职位,如果你哪天想换个环境,我随时欢迎。”
“真的不用了。”逢煊笑了笑,眼神落在自家的果园方向,“我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
余宸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声音有些艰涩:“几年前,乔星曜来找过我。他说……你当初愿意跟我做朋友,只是因为我的声音和一个人有点像。”
“所以你当初帮我,跟我来往……都只是把我当成缅怀他的替代品吗?”
乔星曜这个人,向来如此,自己心里不痛快,也绝不让别人好过。
逢煊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看向他:“……不是那样的。我承认,声音是有些相似。但我帮你,跟你做朋友,跟那个人没有关系。”
他语气很诚恳:“我连乔星曜这种人渣都救过呢?跟你来往,是因为觉得你人真的很好,值得结交。余宸,如果这让你误会或难受了,我道歉。”
余宸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那点芥蒂忽然就散了,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没关系。”
余宸要在这里录制好几天节目。第二天他来找逢煊时,直接让人搬了一张崭新的实木桌子进屋,说是替换那张摇晃的折叠桌。
逢煊正戴着手套在院子里修剪果树枝,刚想说不用破费,余宸就笑着说还差几把配套的椅子。
一旁的衍衍气鼓鼓地看着余宸,拽了拽逢煊的衣角,小声抗议:“爸爸,我也讨厌这个叔叔,我不喜欢大桌子。”
逢煊刚想开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一辆黑色轿车稳稳驶入,停下。
乔星曜从车上下来,皮鞋擦得锃亮,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几步就跨到近前。他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眼镜,大概是谈生意需要的陪衬,看着倒是斯文内敛,透着一股沉稳的风度,和从前那股外放的戾气不大一样。
可逢煊接住他扫过来的几个眼神,那眼底深处的冷光和压迫感,跟当年他拿着高尔夫球杆砸余宸车时的架势,简直一模一样。
衍衍欢呼着扑过去叫父亲。乔星曜弯腰把他抱起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逢煊,落在余宸身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有客人啊。”
真是好一句反客为主。
逢煊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有小叛徒偷偷通风报信了。
他感觉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刚想示意余宸先离开,免得待会发生什么流血冲突。
衍衍就凑到乔星曜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什么。
余宸刚转身要走,乔星曜就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把桌子搬走。”
余宸转过身,脸上带着讽刺的笑:“那是我买给逢哥的,关你什么事?乔总如今事业蒸蒸日上,在高档场所一掷千金,我看这钱是没花在该花的地方吧?啊不,是乔总有心要花,别人不想收吧。”
乔星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变得不阴不阳。他放下衍衍,温柔地让他进屋看动画片。
衍衍果然听话地噔噔噔跑上了楼。
逢煊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脑子里一团乱麻。
“余大明星是不是这两年过得太顺了?”乔星曜的声音冷飕飕的,“你要不是有这把声音,你以为你会有什么机会?你信不信我让你……”
话还没说完,两只沾着泥土的园艺手套就狠狠甩到了乔星曜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