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回来?”季胥家常问道。
王利登时舒出气来,响快不少,“牛脾山挖草根子回来。”
季胥特地看了那篮子,里头是黄芩连翘两味草药,都是清热泻火的,便没再多说什麽。
随後去了几户人家,又寻到个汉子空闲愿来,算下来还差两个人。
在冯家周围时,鲍予刚从母家归来,撞个对碰。
一听在找人盖房,遂将他们笑迎进去,一口一个胥妹,一面悄悄的问:
“我可都听了盛昌里的新鲜大事了,快说说,那甘家的王典计寻你做甚?”
季胥也没瞒她,同她说了帮他给甘家做两个菜的事,听的鲍予掩唇惊呼:
“那可是甘家哪,你若是能得他们的好,也不愁将来没有好买卖做了。”
鲍予越发觉着这个妹子认的对,只见门外一抹身影,偷听到这忿然甩身而去,闪过一片裙角。
鲍予撇嘴道:“罢了,甘家在这个家,就像心口的肉里埋了根针似的,说也说不的。”
聊了会子,鲍予同他们去见话事的徐媪,向其道:
“母,胥妹家要盖房,还差两个劳力呢,可巧恽郎经舍那头也带假在家,明後两日,便让他同冯二一道,去帮帮手罢。”
徐媪听说,拉了季胥的手,笑道:“才回来多久,这样能干,只是恽郎还要温书,讲席先生假後还要过问的,只能让家里老二去帮忙了。”
“学业要紧,不好耽误了的,我们再去别处问问。”季胥本就没打算请冯恽的,能有冯二相帮已是很好。
便让留步勿送,同陈家二老出了堂室。
游走半日工夫,天也暗了,只见院中凉亭那,一道清瘦的身影,手持一铜卮灯,正看向这头,灯苗後的目光淡淡的。
待外人离了堂屋,徐媪皱眉向鲍予:“怎的唤起妹妹来了?她同富贞才是一辈的,没的乱了辈分,真是胡来。”
鲍予不好言语与季胥投缘的因由,见小叔子持了灯,眼看是要穿堂向书房去,笑盈盈道:
“说起来,胥女与恽郎同岁,我称她妹妹,想来……也没有错,谁知日後咱们两家有无姻亲呢。”
“混说什麽呢!”向来和气的徐媪大反应道。
倒把鲍予唬了一跳。
冯恽手中的灯苗轻晃了一下,说:“二嫂言过了。”
便自去书房了。
话说季家大房,
金氏点着季止卖柰果脯得来的两个钱,不爽利道:
“怎的就两个?她季胥卖蒸饼都能盖的起瓦房了,怎的我生出来的就不如她?养也是白养。”
季止叫卖大半日,本就怄了肚子气,被骂的两眼滚下泪来。
原想把王典计寻季胥的事同金氏嚼说嚼说的,现也闷在心里不提了,提了也是讨气,自向西屋躺着哭了会。
擦了擦泪,反插了门,从怀里摸出一枚钱,爬进床底,塞在了老鼠洞里,里头已有五枚。
是她近来卖果脯,每日抠出一个二个攒的,不能抠多了,不然金氏发现馀回家的果脯和钱对不上,定将她骂出屎尿来。
“插门做什麽!”季元在外拍道。
季止一面系衣来开门,“换烧火的衣裳。”
她有两身秋衣裳,都是捡的季元的,一身有补丁,另身没有,就穿去卖果脯。
季元没顾上起疑,骂骂咧咧进屋子,往床一坐,
“真没见识,一点子瓦就堵着瞧看,谁家没有似的!这样抢着报名。”
季止烧火去了,无人理季元的恼,她干坐也气怨,索性去找崔思了。
回来气顺不少,还同金氏叨咕,季胥去崔家被拒的事。
她道:“且还找呢,连崔家她都寻去,可见没什麽人愿帮她。”
金氏在东屋摆弄她那些首饰,一对银耳环丶一对薄薄的银手镯,最值钱的,当属那两块足有拇指粗的碎银。
这些都是君姑独与了她的,当初隔壁眼红的份,瞧看这些,她心内顺畅起来。
闻的季元所言,愈发气爽,不由的猜道:
“莫不是人手不足,最後还得寻上咱们家?”
季元点头,“极有可能,方才我回时,见她连王麻子家都进了,那王麻子手脚不干净的,她竟也去请。”季元急道:“她若来,阿母可千万别答应!”
金氏一件件收起首饰,乐道:“帮她?做梦去罢!待我好好臊她一番才是!”
直至晡食,金氏都分着神,留意那大敞着的院门,直待季胥来,她好显弄一番再狠拒了她,连说辞都在腹内滚过百遭了。
忽听的院内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鞋响。
一旁的季元耳朵一动,朝金氏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