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曹氏才这样忙忙的拾掇出来,如今只等那粮贾路过引进来了。
季胥想了想,同她说了些心里话。
王麻子见才提出去的两袋稻谷又被曹氏拎回来,因问:“怎麽又提回来了?”
“先不卖了,”
曹氏道,“胥女说的在理,先观望些时日,日後兴许还会涨。”
冯家这厢,
都有些沉默,冯大两兄弟,一时不知该不该搬了。
冯富贞哼道:“她胥女说会涨便会涨?天下粮仓又不是她家的,信她的做甚!”
原是方才鲍予按徐媪吩咐,去寻那粮贾来自家,可巧走到王麻子家附近寻到的,见那粮贾分明看见招手去了王家,那家人忽又说不卖了,正骂骂咧咧,曹氏在同人告歉。
一问才从他家出来的季胥,方知缘故。
如今学着道:“秋收後有平准署来征公粮,现又有大粮贾大肆的收私粮,若是粮都捏在大粮贾手里,想来粮价免不了还要再涨,现那粮肆都卖到五十钱一斛了。”
“母,咱家也学王麻子家,再观望一番。”又道。
徐媪想了半日,道:“我看也未必涨,一年到头难得的好价,若不抓准时机,待价跌下来,白白错失多少银钱。”
鲍予又问道:“家里头口粮留足了罢?这到明年秋收,日子还长呢。”
“放心,口粮我自是留了,够吃了,这腊月置办吃食年货,正月招待亲戚,明年开春,恽郎在经舍要交一笔束修,俱是开支,趁有这价,卖了粮也是笔进项。”
“不若再等等,咱不能全信那外地粮贾的,说过了今日就没这价了。兴许还涨呢?进项还多些。”
鲍予劝道,季胥相帮过她,她打心眼里觉着此人靠谱的,很信服那些话。
徐媪拉下脸,“你被胥女灌了迷魂汤了?几次三番为她驳我这君姑的话,这个家终究还是我做主,今日便卖!”
说罢指挥冯大两兄弟继续装袋装车。
话说季胥回了家,两个妹妹自外看邻里卖粮谷的热闹回来,说起哪家哪户卖了多少,得多少钱。
季胥思忖一番,仍去了趟陈家,找吕媪说了如今外地粮贾大肆收粮的事,说道:
“若是粮都捏在大粮贾手里,谷价终是免不了还要再涨,大母,您看要不要给本固里的乡亲们提个醒,先观望一番,别急着卖,许还能涨,
因我看有好些人家缺钱,连口粮都卖了,将来价钱一涨,这样赚头全是粮贾的,苦的还是辛苦种地的乡亲们。”
吕媪颔首道:“你这话在理,只是你我两家,人微言轻的,恐怕去说,也无人信服,得找乡啬夫,若是他的话,大家听着方觉有分量。这样,这是宜早不宜迟,我叫上你陈大父,这就去寻乡啬夫。”
乡啬夫乃一乡之长,居于孝顺里,陈老夫妇引路,领着季胥,一并往孝顺里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季胥头次踏足此地,孝顺里不比盛昌里富裕,但整体也比本固里条件好。
柳垂河堤,鸡鸭走地,偶尔能见家门前黄发垂髫,一副怡然自得的生活景象。
尤其路过书舍的院子时,书声朗朗,一派祥和。
他们寻上乡啬夫的住处,其妻在院内洒扫,两个孩童偷偷在玩水,听了来意後,其妻隔着矮院墙道:
“夫君不在家,一早便去县里了,这会子应该在乡亭里,你们去那处寻一寻他。”
乡亭离这倒不远,就设在孝顺里附近的乡道口上,亭门高大,两侧连接牛脾山的峭壁,这条乡道蜿蜒曲折,形似蛇,被称作卧蛇谷,是进出牛脾乡唯一的甬道,亭门每日早晚由亭父开阖,起到管理人口进出的作用。
亭门旁围有院落,远远还能望见院内耸立的角楼,近前了,院外砌有一面石墙,上面的字迹已经褪色模糊,依稀还能辨清,是秋收後的“赋税通知”。
县官府下来的通告,一般都会在上头张贴,有时是布帛,有时是直接书在石墙上,对于过路的乡民而言,十分醒目。
说明来意後,看门的亭父朝其中一间房屋指了指,“在里面,和亭长说话呢。”
只见院中停了一排牛车,车上堆满鼓囊的袋口,夥计们在卸车辕,将牛牵去後头的牛马厩喂草,季胥向亭父多问了一句:
“这些可都是外地粮贾的车?”
乡亭内还有屋舍丶厨丶厩,不仅接待办事官吏,也给外出的平民百姓提供付费住宿。
还得做清洁的亭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