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转头进去,便数落起丈夫崔大来,
“说说你,要扭脚也不挑个好时候,今夜但凡去了的,都有豕肉分!瞧瞧那王麻子威风八面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他猎回来的。”
一时出来不少人,觉也不睡了,跟着去瞅杀猪,在本固里这穷地方,可是难得的热闹事。
回到家,季胥将两条木案搬至院中,田啬夫将肩上的野猪一卸,重重落在案上,嘭的一响。
季胥随後将陶盆抱了出来,放在地下,
“这盆给你接猪血。”
田啬夫点了头,只见他将箭矢抽出来,猪血涓涓的落在盆内。
“这血烫熟了,拿来做羹菜是极其新鲜的。”
季胥说了,又提了一大桶的热水出来,这是烫猪皮用的。
一桶还不够,季凤在竈下紧锣密鼓的添柴烧火,小珠也醒了,帮着抱柴禾。
季胥先後提了三桶滚水去,配合的,用瓢浇在猪身上,顿时腾升起一股泛着腥气的热雾。
其馀衆人在案旁燃了篝火照明,那野猪的皮毛一下清晰了。
只见田啬夫身手利落,一柄利刃,斜斜的将那灰黑的毛流刮了下来,季胥一瓢水冲了,便露出白白的猪皮。
後又翻过来,刮净另一侧的毛,再开膛破肚,肺丶心脏丶猪肚,这些脏器一一摘下,丢在另一条案上。
见那匕首小巧,在他手中,却像屠刀,轻易便将肉划开,一道道的撂过去。
那猪後腿,剔的十分好看,是个琵琶状的。
肚膛里的肥膘,更是一手撕了下来,向案一甩。
看的人乍舌,
“好巧的劲儿!”
“听说田啬夫从前跟了父翁,是做杀猪的,难怪有这样的手艺呢!”
田啬夫手上微停,满手血腥,匕刃的寒光在他凌厉如峰的眉棱一闪而逝。
向竈屋方向望了眼,里头季胥正在煮那猪血,麻布糊的格窗,隐隐透着人影。
他重新握紧了匕首,接着割肉。
“这肉你们咋分啊?有多的给我家匀一点呗。”看热闹的眼馋道。
“方才撵猪叫不动你,这会子咋不在屋里躲懒了?我们分肉没你的份!”季凤哼道。
後来肉割好了,这行人都推让功劳最大的田啬夫先挑,田啬夫则让年龄最长的陈老伯挑。
陈老伯托手道:“不敢当,没有田啬夫我们连猪毛都摸不着,田啬夫快别客气,挑罢。”
“对,您就挑罢!”
这点衆人倒是有数,虽都有看准的肉,并不争抢。
一时等着田啬夫先选,胥丶凤丶珠三姊妹也在人丛里,季凤拉了季胥悄悄道:
“阿姊喜好哪块肉?轮到咱们挑哪一个?”
季胥将视线落在那猪後腿上,先前想做火腿的,这刚剔的後腿,形状好,肉质新鲜,做好了越放越有油脂,片下来咸香味美。
不过,她们排在後头,想是轮不上来选这个。
只见田啬夫刀尖点了点其中一条後腿,说:
“这个我要了。”
衆人无有不应的,又让年长者陈老伯挑。
陈老伯推辞不过便上前了,并不托大,拣那带脂的好肉,而是要了一刀带骨猪头肉,并一个猪心。
“下个谁……胥女!胥女来挑罢!”
“是了,借的你家地方和家当,还烧了这些柴禾,你来选是应当的,若非你半夜叫上我们,这野猪还摸不着影儿呢,不定糟蹋多少菜地。”
“是了,这野猪踩坏了你家的菜,你先选些好的,也贴补贴补自家。”
季胥推了一番,又谢过,方选了下剩的那条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