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人呢?总要替我出这口气。”
“你当牛脾乡那麽好进的?”
那小宰羊告发时,在文书那留下的姓名丶籍贯等信息,吴粱倒是要到了,只是如今进出乡里要过亭门,他这样外来的,看门的亭父并不放行。
还是扮作客商,先住在了乡亭,趁亭父不备,溜进了牛脾乡,找到季胥家中,只是房门落锁,并无一人。
况他这样一个脸生的进到本固里,惹得人人侧目丶奔走相告。
若非他及时退出,一个被称作陈老伯的便引了一衆人要打上来。
见她不依,吴健又说了:
“待你要来钱,我豁了出去,也替你出这口恶气,到时候咱们也不待在这处,远走高飞。”
“这钱姓潘的不敢不给,否则我交到督邮那去,告他个以权谋私,官儿也别做了。”吴粱倚在他怀中道。
想来也是,这潘县丞任满三年,正值升迁的节骨眼,二千石郡守照例派遣督邮来此行使监察之职,查校县丞历任时的上计丶案件等等,若无差错,方可正式升迁为县令;
若这节骨眼上,被人告发他曾贪污受贿,与贼人同流合污,那这升迁之事便泡汤了。
吴健心有得意,道:
“区区二千两银,他潘县丞,不,该称作潘县令了,还能拿不出来?”
说罢捉住胸口那只手,往床榻带,一番云雨。
话说庄盖邑见那对贼人路线是向雍乐乡去的,便现了踪迹,顺势回了庄氏里。
这处瓦舍是庄屠夫的旧居,生母病逝,养父庄屠夫为贼所杀,家中冷清不堪。
庄盖邑简单的将西屋掸尘扫拭一番,并不脱鞋,和衣枕臂的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轻轻叩门的声音。
乃是这家二叔在问,听着声音小心翼翼的,
“盖邑,你可用过饭了,上二叔家用饭罢?”
“不必了。”
庄盖邑这会露出本色,是没有人情味的。
庄二反倒大松口气,返回家中,向其妻道:
“他不来,咱们吃。”
夜里,夫妻二人躺在床上,庄二辗转反侧,惹得妻子疑问:
“你是怎麽了?但凡他回来,你就这般寝食难安的。”
“唉,睡罢。”
庄二叹道,并未吐露心迹。
当年,他兄长觊觎荆氏的貌美,将她娶回来,据说那荆家落难前,还算是个寒门之家,她这样的女娘也曾在家中读过些经书的。
不过这在乡野之地并非幸事,尤其全里人都姓庄的小地方,作为外姓人,他那屠夫兄长,未成婚之前,也调戏过荆氏。
後来因她阿翁病重,最後的依仗也无了,方能娶回来,总又嫌上了,打骂常有,说她不过为在乡里得个庇护方嫁他丶带个累赘竟还摆脸色。
连带还小的庄盖邑也受他拳脚,时常鼻青脸肿的,没有一块好肉。
说起来,他那兄长,因做杀猪的活儿,进项颇丰,一吃酒,家里打骂妻儿,外头便爱吹嘘,大话说自己银钱家産多少丶妻子如何高攀不上,诸如此类。
这样的话多了,便引的贼人来偷盗,争抢财物中丧了性命。
可他那杀猪匠兄长,身长七尺,因常年杀猪,体粗力强,虽说吃醉了酒,也不至于被一个比他瘦小的毛贼割喉毙命。
倒是那时的庄盖邑,已有十馀岁,如同初成的狼獒一般。
後来,又有他举鼎成名,怀有怪力的说法。
这些年,庄二心觉蹊跷,一旦深想,汗毛耸了大片。
偏偏庄盖邑是孝子丶廉吏,名声越发的好了。
这日,督邮府,
潘县丞自府中出来,衣裳还留有与督邮的推杯换盏的酒气,来时带的两个美人儿,尽数被笑纳了。
这会子面有喜色,同身旁的亲信道:
“我当他李督邮是什麽廉政高洁之人,也难过美人关哪,你去知会吴粱,令她明日来取二千两。”
说这话时,胸有成竹之态,
“另外……”
附耳吩咐了什麽,那亲信听的满脸得意,点头躬身去办了。
督邮府前这幕,落入巷中暗处双眼的深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