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82章本色为冷。
这福香食肆是乔家的産业,掌柜的看着并无异常,每日仍订她五十块的豆腐。
不过因那吴妇人在乔家下的车,季胥不再自个儿去送了,每日使七个钱,令一个在城内等活儿的小子去送。
包括有两家富户,每日要的十块豆腐,原先尽是季胥送家去,如今都让那小子做了,这活儿轻松,那小子也乐意做。
妹妹们大半日都在书馆,不会外出,下学归家了,乖乖听季胥说的,外头贼人未获,也并不独自的出去玩。
偶尔去陈家遛遛,也都是两家大人陪同。
这日傍晌,天色渐暗,乔家角门已有仆从在掌灯,远处的巷子黑洞洞的,庄盖邑的皂褐青帻将他匿在暗处,凤眼的锋芒盯住那扇门。
只听吱喽喽一声门开,一仆从掌灯明路。
出来的是乔家的舅亲,潘县丞,尖颌秃额的面相,穿着低调,左右张望一眼,弯腰上了角门旁的轺车。
不多时,一妇人出来了,布襦银簪,身段轻轻的上了僦人的牛车,在夜禁之前,出了城,向僻静的乡路驶去。
小半个时辰後,妇人指着前面的一片竹林道:
“就在那处停。”
只见竹林旁,另有一辆牛车等候,车上的男子中等年纪,形容粗犷。
妇人上了他的车,冤家讨债鬼的打情骂俏了几句,牛车向路而驶了。
夜黑了,乡路安静,这个点路上的牛车都突兀起来。
後头一男子的牛车,不知何时缀在後头的,出城时她竟未察觉,现今警觉起来,和将车的男子道:
“健郎,後头那车不对劲,怕是姓潘的找来跟踪的。”
于是吴健将车勒停,一时不走了,警惕的扶住车上的大刀。
只见後头那牛车上,男子形容俊逸,未有心虚之色,径直的从旁驶过,越过他们,向前而去了。
到了前头的亭门处,雍乐乡守门的亭父替他将门打开,熟络的问道:
“盖邑回来啦,近来春耕,田部可还忙?你二叔前儿问起你的去向呢。”
吴氏表兄妹远远的见了,方卸下疑心,吴粱道:
“原来是这处的乡里人,你快将车进了乡亭,与那姓潘的周旋一遭,我该好好的洗一洗。”
住在县市里的宿肆不安全,这偏远处的雍乐乡乡亭,成了他们这阵子的落脚处,每日出住宿钱。
亭父放了他们入房舍,後头厨舍的小子送了热水进去。
一番水声後,吴粱自隔间出来,猛的被人从後头抱住,吴健狎睨的在她肩膀嗅了口,吃味的说:
“姓潘的老货可是碰你了?”
妇人回身在他胸口捶了下,“你还问这些,若非你的买卖亏了那些钱,我也不必重新涉险了。”
四年前,吴粱做贩卖人口的事,那时的潘县丞还只是灵水县小小的县文书,分职在户曹,日常接触各乡递交上来的传。
机缘巧合下,两人茍且在一起,潘县丞替她僞造出行的传;她则凭借自己亲和的气质,在各处略卖男女,出了县,漕船运往北地,自有接头的。
那时候,奴隶比牛值钱的多,一个奴值万钱,他们因此大赚一笔,原本的潘文书,也用那钱打点了上峰,晋升之路通畅,一年内成了潘县丞。
吴粱做这勾当,从不在一个地方久待,四年前便离了灵水县,携钱财投奔她远在青州的表兄吴健。
吴健本身是怀刀挟弹,四处游荡的奸轨,不是正经人,两人如同沟渠里的蛆虫,臭味相投,这些年一处生活。
“那老货可有松口?”吴健问道。
因他听信兄弟的说辞,将钱财尽数投在了一笔香料生意上,结果长路运送的途中出了岔子,全赔尽了,这才游说吴粱来找姓潘的要钱,递上从前的暗号,约在乔家会面。
吴粱的手在他胸膛抚摸,两指从他衣襟里拈出份布帛包着的木牍,笑道:
“有这份假传,他能不应?”
当初,那潘文书行事谨慎至极,她要离开灵水县去往青州时,定令她当着面,将两人分账的竹卷都烧毁了,包括那些经他手办下的假传,一并烧毁,否则不放行。
吴粱留了个心眼,偷偷的藏下一份,正是她手中拿的。
数年过去,木头已经泛黄了,不过当初潘文书盖下的,他的吏员方印仍在,牍上所书文字依旧可辨,出行的缘由写着:
携女投奔亲人。
另描述了吴粱与其女儿的样貌,圆脸丶柳眉长眼丶右嘴角生有痦子,女儿的则是十岁出头,形容单弱。
不过所谓的母女关系,自然是潘文书僞造的,那女儿原是她拐来的。
现想想,正是那走了大运,免奴为良的小宰羊,眼中一狠道:
“小蹄子竟敢告我。”
若非她手中捏有潘县丞罪证,哪能囫囵个出了县廷,好端端在这,一时泣道:
“健郎还不快些了结了她。”
提起这事,吴健不禁咬牙,“我跟了这些日子,她竟没有落单的时候,牛车上总有作伴的,市内人多,越没有下手的时机了。”